金甲卫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进门里。太监更是瘫坐在雪地上,裤裆湿了一片,散发出难闻的骚味。
赵宸弯腰捡起地上的剑鞘,拍了拍上面的雪。然后他转身,冲高阳和老药头招了招手:“进来。”
高阳扶着老药头,跟着赵宸走进午门。门内的广场上积着厚厚的雪,几株腊梅在雪地里开得正艳,红得像血。正对着门的是五凤楼,飞檐上挂着冰棱,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将军,”老药头喘着粗气,“刚才那剑气…您伤还没好利索,别硬撑。”
赵宸摸了摸胸口。那里的伤还在疼,像有把刀在剜肉。但他嘴角却扯出个淡笑:“老东西,你当孤不想活?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高阳攥紧了他的衣袖。她的腿伤发作得更厉害了,每走一步都像有千万根针在扎,但她咬着牙,没吭一声。
五凤楼的门开了。
几个穿明黄团花锦袍的大太监从里面迎出来,为首的捧着个鎏金托盘,盘上放着盏茶:“镇北王殿下,陛下在宣政殿等您。”
赵宸接过茶盏。茶是热的,混着龙涎香,暖得他指尖微微发颤。他抬头望向宣政殿的方向,朱红的宫门半开着,能看见里头影影绰绰的人影。
“走吧。”他说。
高阳和老药头跟着他往宣政殿走。路过太和门时,赵宸的目光扫过门两侧的石狮子——那狮子的眼睛被凿成了空洞,里面塞着块黑布,据说是为了镇住门里的“煞气”。
“将军,”老药头突然开口,“您觉不觉得…这宫里的雪,比外头更冷?”
赵宸没说话。他确实感觉到了。这冷不是从皮肤往骨头里钻的冷,而是从心里往外冒的寒。就像三年前他站在这午门前,等待皇帝封赏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冷。
宣政殿的门开了。
一个穿明黄龙袍的身影坐在龙椅上,手里转着串沉香念珠。他的脸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左眼角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赵宸。”皇帝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你可知罪?”
赵宸跪在丹墀上。雪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水痕。他抬起头,直视着皇帝:“臣不知罪。”
皇帝的手顿了顿。他身后的太监总管王瑾赶紧递上茶盏,却被皇帝挥手打落,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好个不知罪!”皇帝拍着龙案站起身,“你杀朕的细作,毁朕的粮道,还想翻什么天?”
赵宸笑了。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陛下可知,您的细作往漠北运了多少沙土?您的‘军粮’里掺了多少马钱子?您的‘仁德’,是拿三千玄甲军的命堆起来的!”
皇帝的脸涨得通红。他身后的王瑾吓得直往后退,撞在屏风上,发出闷响。
“放肆!”皇帝吼道,“来人!给朕拿下!”
几个金甲卫从殿外冲进来,举着刀朝赵宸扑过来。赵宸没动。他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的剑鞘。
“玄冰”剑嗡鸣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
为首的金甲卫的刀被齐崭崭地削断,断刀“当啷”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多了道细细的血痕,正往外冒血珠。
其他金甲卫吓得腿软,纷纷跪在地上。
皇帝的脸色彻底白了。他指着赵宸,嘴唇直哆嗦:“你…你敢在金銮殿上动刀?!”
赵宸没说话。他把剑往地上一插,剑刃没入青石板三寸,发出“嗡”的一声。然后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陛下,臣今天来,不是来认罪的。”
他走到龙案前,拿起皇帝案头的玉圭——那是皇帝祭天用的礼器,刻着日月星辰的纹路。
“臣是来讨个说法的。”赵宸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皇帝心上,“当年我爹被幽冥门的人追杀,临死前说,这宫里藏着能镇住那东西的钥匙。臣找了十年,今天终于找到了。”
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钥匙…”他声音发颤,“是不是…是不是‘翊’字铁牌?”
赵宸笑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块几乎融化的铁牌,放在龙案上:“陛下果然聪明。这牌子能开幽冥门,关住里头的‘东西’。可臣今天才明白——”
他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这牌子,是当年您和我爹一起铸的。您说,‘持此牌者,可保大乾永固’。可如今…这牌子认的不是朕,是臣。”
皇帝后退两步,撞在龙椅上。他的手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捏得发白:“赵宸…你…你想怎样?”
赵宸弯腰捡起铁牌。牌面被他焐得发烫,烫得他指尖发疼。他望着皇帝,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臣不想怎样。臣只想让该死的人死,该活的人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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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朝殿外走去。高阳和老药头赶紧跟上。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皇帝一眼:“陛下,明日早朝,臣会带高姑娘的腿上来。太医院的药治不好蚀骨毒,但臣有办法。”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宣政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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