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星火,一旦点燃,便能驱散漫长的黑暗。膨胀室思路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木屋内的每一个人。接下来的日子,所有的疲惫和挫折仿佛都被这股新生的力量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标明确、有条不紊的狂热。
张铁手几乎是以透支般的精力,投入到后续的制造中。枪管的成功给了他巨大的信心,他开始着手打造正式版本的枪管,长度定为三尺,这需要在之前的基础上进行等比例放大和更精细的加工。水钻的嗡嗡声和砂纸打磨的沙沙声日夜不息。
墨辰则负责攻克击发机构的最后难关。他改进了燧石夹具,使其能更稳固地夹持那块精挑细选的白燧石,并确保撞击角度最佳。那根用“弹跳藤”纤维混合了“弹跳鼠”骨粉胶液制成的扭力弹簧,经过反复测试和调整缠绕圈数,终于达到了一个相对理想的蓄能和释放速度。他精心制作了带棘轮止逆的木质转轮,用于给弹簧上紧,并设计了一个小巧而可靠的扳机联动机构,确保扣动扳机时能精准释放击锤。
岑卿则开始组装和测试。她选用一块质地密实、纹理均匀的铁木,按照枪管形状和击发机构位置,精心雕刻出枪身。将枪管嵌入枪身预留的凹槽,用烧红的铁箍紧紧固定。然后,将墨辰制作完成的击发机构总成安装到枪身尾部,调整击锤与火药池铁砧的距离,确保燧石能打出最亮的火花。
弹药方面,她利用烧制成功的陶瓷模具,熔炼收集来的铅块,铸造了数十颗圆润的铅丸,作为基础弹。同时,她也铸造了几枚较大的独头弹,并在模具中预先放置了细小的“无灵之金”三角锥,使其镶嵌在弹头尖端。至于阴寒异气,鉴于其危险性和不稳定性,最终决定暂不应用于这第一把试验枪。
第一把“样枪”终于成型了。
它通体黝黑,木质枪身粗犷而厚重,金属部件散发着冷硬的光泽,整体透着一股原始而危险的力量感。它很重,超过二十斤,需要相当大的臂力才能稳定持握。
试射的日子,选在一个无风的清晨,地点依旧是那片远离木屋的空地。
岑卿亲自操作。她按照流程,用量勺小心地将定量的颗粒化黑火药从枪口倒入,用通条轻轻压实。然后倒入数十颗小铅丸,再塞入一小块浸油的毛毡作为弹托。接着,向尾部的火药池倒入少量细粒引火药,合上池盖。最后,用力旋转转轮,给扭力弹簧上紧,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击锤处于待发状态。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沉重的武器抵在肩上——粗糙的木托硌得骨头生疼。她透过那个简陋的V形照门和准星,瞄准了三十步外一棵人腰粗的枯树。
张铁手、墨辰和张庚屏息凝神,躲在远处的岩石后面,只露出眼睛紧张地注视着。
岑卿扣动了扳机。
“咔嚓!”燧石狠狠撞击在铁砧上,一簇耀眼的火星溅入火药池。
“嗤——”引火药被点燃,白烟从池盖缝隙冒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
一声远比弩箭发射沉闷、却更具冲击力的巨响猛然炸开!枪口喷出一道炽烈的火焰和浓密的硝烟,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岑卿的肩窝,让她整个人都向后踉跄了一步,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远处那棵枯树,树干中部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木屑纷飞,瞬间出现了一个海碗大小的缺口,剩余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缓缓倾倒!
硝烟被山风吹散,露出岑卿微微喘息的身影,和她手中那杆依旧冒着青烟的黑铁“獠牙”。
成功了!
张铁手和墨辰从岩石后冲了出来,脸上充满了狂喜。张庚也跟着跑过来,看着那棵被拦腰轰断的枯树,眼中满是震撼。
“成了!真的成了!”墨辰激动地大喊。
“这威力……这威力……”张铁手抚摸着依旧温热的枪管,手都在颤抖,“这要是打在炼气期的修士身上,就算有护体灵光,也够他喝一壶的!”
然而,岑卿的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悦。她揉了揉被后坐力撞得生疼的肩膀,冷静地检查着枪身各处。连接处是否松动?枪管是否有异常?击发机构是否完好?
“威力尚可,但缺陷很多。”她平静地开口,给兴奋的两人泼了盆冷水,“后坐力太大,未经训练难以驾驭。装填太慢,射击间隔过长。精度很差,超过三十步基本靠运气。硝烟和火光太大,容易暴露位置。而且,我们不确定它能连续射击多少次而不出故障。”
她看着手中这杆凝聚了心血的粗糙武器,眼神锐利而清醒:“这杆枪,不是用来正面搏杀修士的。它是一张底牌,是在遭遇无法力敌的强敌或妖兽时,用来出其不意、制造混乱、为自己争取逃跑时间的武器。”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张铁手和墨辰冷静下来。是啊,深山里的危险,远不止是低阶修士。那些修炼有成的强大存在,或者皮糙肉厚、天赋神通的妖兽,恐怕不是一枪就能解决的。这杆枪的怒吼,或许能吓阻对方一瞬,或许能击伤对方制造机会,但绝不能依赖它去猎杀。
“足够了!”张铁手重重说道,“能吓住他们一刹那,能给你挣出一条生路,这东西就没白造!”
墨辰也用力点头:“对!岑先生,有它在,你进山就多一分保障!”
装备,终于准备好了。
岑卿将这第一杆,也是目前唯一一杆被命名为“惊蛰”的粗犷火铳,仔细地擦拭干净。她制作了一个厚实的皮套,可以将“惊蛰”背在身后,虽然沉重,但便于行动。特制的铅丸和独头弹,以及分装好的定量火药、引火药,都小心地收纳在专门的皮囊和竹筒里,妥善安置在行囊中。
弓弩、袖箭、柴刀、火药包、“惊蛰”……她的行囊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也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临行前夜,月色如水。
岑卿最后一次检查着所有装备。张铁手默默地将几块干粮和一小壶清水塞进她的行囊。墨辰递过来一大包他精心配制的驱虫、避瘴、解毒药粉。张庚看着岑卿,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岑师兄,一定要小心。”
岑卿的目光扫过三人,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
第二天,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岑卿背上沉重的行囊,手持木弓,腰佩柴刀,那杆“惊蛰”被她用皮套牢牢固定在身后,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皮套传来。她的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一支即将离弦的箭,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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