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邵明珠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铃铛胡同的家。
院门口站岗的警卫员神情肃穆,无声地向他敬礼,眼神里充满了担忧。邵明珠勉强点了点头,推开院门。
屋内的情景,让他本就沉重的心,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刘念眼睛红肿,正强忍着泪水,忙碌地张罗着。赵刚和冯楠的四个孩子,十五岁的赵山、十三岁的赵高、十一岁的女儿赵水和最小的、才九岁的赵长像四只受惊的小兽,蜷缩在沙发里。他们身上还穿着带补丁的旧衣服,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而恐惧。
邵明珠和刘念的女儿,同样十五岁的邵灵芸,从小就与赵山一起长大,情同姐弟。此刻,她紧挨着赵山坐着,手里攥着一块已经湿透的手绢,正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替默默流泪的赵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自己的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听到开门声,屋内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四个孩子一看到他们熟悉的邵叔叔,仿佛终于找到了唯一的避风港,积压了一整天的恐惧、悲伤和委屈瞬间爆发了!
“邵叔叔!”年龄最小的赵长第一个哭喊出声,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下来,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了邵明珠的腿!
“邵叔叔!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不要我们了!哇!”赵水也哭喊着扑上来。
赵高咬着嘴唇,努力想表现出坚强,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他也冲过来,死死抱住了邵明珠的另一条腿。
最大的赵山,强忍着的泪水也终于决堤,他站起身,走到邵明珠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用额头抵着邵明珠的膝盖,呜咽道:“邵叔叔……我对不起您……我没保护好爸妈……我没用……”
刘念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邵明珠站在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被孩子们的哭声撕成了碎片。他强忍着悲痛和怒火,缓缓地弯下腰。他先用力将跪在地上的赵山扶起来,然后蹲下身,用颤抖的双臂,将三个较小的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好孩子……不哭……不哭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们的爸爸……赵刚政委……他是好样的!是真正的英雄!是纯粹的战士!”
“他……他和你们的妈妈……没有不要你们……他们是……是没办法……”
邵明珠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四个孩子泪痕斑驳的小脸,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郑重地承诺道:
“孩子们……听着……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就是你们四个的爸爸!以后……就留在我家!你们的念念阿姨……会照顾好你们!我邵明珠……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你们再受一点委屈!”
说完这番话,他站起身,不敢再看孩子们的眼神。他对刘念艰难地点了点头,哑声道:“念念……孩子们……交给你了……”
然后,他步履踉跄地转身,快步走向了一楼的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刘念强忍着悲痛,安抚着孩子们。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丈夫刚才的神情不对——那不仅仅是悲伤,更有一股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怒火!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赶紧将孩子们交给保姆,快步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邵明珠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桌前,双肩在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
“明珠……”刘念心疼地轻声唤道。
邵明珠没有回头。
刘念走近几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丈夫的脸上,早已是一片冰凉的泪痕!
刘念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太了解丈夫和赵刚之间的感情了!
“明珠……”刘念哽咽着,快步上前,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丈夫颤抖的身体。
就在她的手臂环住邵明珠腰身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邵明珠猛地暴起!他一把挣开刘念的手臂,如同疯魔了一般,转身“哐当”一声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抓出一把乌黑锃亮的五四式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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