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刚获得力量时的惶恐,以及赵博士和神甫的审视,忽然对这位兄弟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拿起两瓶功能饮料,跟了过去。
休息室里,周启正用唯一的右手费力地拧着瓶盖。凌浩走过去,默默帮他把瓶盖拧开,递还给他。
周启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凌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意外,接过水瓶:“谢谢。”
“不客气。”凌浩在他旁边坐下,“周顾问之前…很厉害吧?要不然也不会受伤还能被总部返聘来。”
周启沉默地喝了一口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的序列,很特殊。共鸣的时候,什么感觉?”
凌浩想了想,描述了一下那种原始、狂野的力量奔涌和与博物馆的奇异联系。
周启安静地听着,末了,淡淡地说:“力量没有好坏,看谁用,为什么用。但记住,别被它吞了。”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份量。
“第七小队…”凌浩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当时…”
周启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空洞,仿佛透过墙壁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水瓶,指节发白。
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干涩:“都死了。除了我。因为我跑得不够快,被冲击波掀飞,埋在了废墟底下,反而捡了条命。”
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活下来,也不一定是好事。”
凌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周启却站起身:“习惯了就好。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可怜就停下脚步。训练去吧,下次任务,别死了。”
他拿起平板,独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凌浩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堵。他隐约感觉到,周启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远比身体创伤更深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那场惨烈的战斗。
几天后,一次任务简报会上,周启提供了关键信息,帮助他们成功预测并阻止了一个【镜像幻影】异变人在市中心制造大规模混乱。
他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但那层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
队员们敬佩他,却很少与他交流,仿佛他周身自带一个冰冷的力场。
只有凌浩,偶尔会找他聊几句,虽然大多时候是凌浩在说,周启在听,或者只是沉默。
一次深夜,凌浩加练结束,看到周启一个人站在天台,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独臂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凌浩走过去,递给他一罐热咖啡。
周启接过,没说话。
“想家了?”凌浩试探着问。
周启良久才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没家了。出事之后…就没了。”
凌浩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个从异变灾难中幸存下来、却永久残疾的“前英雄”,他所面对的,恐怕远非“同情”二字所能概括。
那些审视,那些非议,那些无形的排斥和“灾星”的标签,或许才是日夜啃噬他的真正毒药。
周启猛地灌了一口咖啡,仿佛要将某种情绪强行压下,转身离开时,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别同情我。做好你的事,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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