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明白了。葫芦河的大火,烧掉了西夏人的草料,必然会逼他们动用储备的粮窖。而那支神秘的宋军,显然是循着这个逻辑,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传令下去,停止前进,就地隐蔽。”耶律大石冷静地命令道,“让他们去咬,我们等机会。”
他就像一只盘旋在空中的鹞子,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范正鸿的攻击异常顺利。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歼了粮窖的守卫,然后迅速冲入地窖,将火把扔进了一袋袋的青稞和麦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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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从地窖的通风口喷涌而出,映红了半个夜空。
“撤!”范正鸿没有丝毫恋战,在点燃粮窖的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同样不想与耶律大石交手。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纠缠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当范正鸿的部队如潮水般退去时,耶律大石终于等到了他的机会。他率领“鹞子军”,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刃,从沙丘后方杀出,冲入了混乱的西夏援军之中,收割着残兵的生命。
但他并没有追击范正鸿的部队。
他知道,那个宋军主帅,和他一样,都是谨慎的猎手。在戈壁上追击一个不想与你交战的对手,是兵家大忌。
范正鸿的部队在黑暗中疾行了近一个时辰,确认无人追击后,才缓缓停下脚步。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从后方传来!
“咻——!”
一支羽箭,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插在了范正鸿脚前的沙地里。箭羽还在微微颤动,箭杆却洁白如雪,上面没有刻任何字迹。
“有刺客!”范铁大惊失色,立刻拔刀护在范正鸿身前。
“不。”范正鸿摆了摆手,他走过去,缓缓拔出那支箭。入手微凉,箭杆光滑,箭头锋利,却无一丝杀气。
他明白了。
这不是刺杀,是警告。
“空箭传警……”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与敬意,“他是在告诉我,狼群不止一群。”
耶律大石用这支无字白羽告诉他:我看到了你,我也知道你是谁。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西夏,但在这片戈壁上,我们也是对手。今晚,我们擦肩而过,但下一次,或许就是兵戎相见。
范正鸿握紧了手中的白羽箭,抬头望向东方。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最亮的几颗星辰,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
“星沉鹞子……”他轻声说道。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在这片土地上的敌人,不再仅仅是西夏人。还有一个更强大、更聪明的对手,在暗中注视着他。
他转身,将白羽箭交给范铁,沉声说道:“传令全军,加速回营。从今天起,斥候侦察范围扩大一倍,重点警戒东方。”
“是!”
范正鸿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依旧冒着黑烟的沙丘。他知道,今夜的火,虽然烧掉了西夏人的粮窖,却也点燃了另一场更危险的博弈。
他与耶律大石,这两个站在不同阵营的枭雄,在这片广袤的戈壁上,完成了第一次无声的交锋。
没有刀光剑影,却比任何一场血战都更惊心动魄。
因为他们都明白,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那颗沉入地平线的星辰,正是这场新棋局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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