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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孤独(第1页)

燕云的夏风,比汴京的更晚,却更燥。它带着塞外的苍凉与肃杀,卷起地上的尘土,掠过居庸关高耸的城楼,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范正鸿独自一人站在关楼的最高处,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常服。那身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燕王”蟒袍,被他整齐地叠放在寝帐之内,仿佛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戏服。圣旨抵达的那天,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将士们的欢呼声几乎要将山谷震塌。可他,只是平静地接了旨,然后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他成了燕王。

一个两百年来,大宋武将所能达到的最高峰。他实现了无数先辈的梦想,完成了太祖、太宗未竟的事业。他应该高兴,应该骄傲。

风从北面来,掠过古北口,掠过顺州,掠过檀州,掠过那些曾经血流成河的地方。他闭上眼,仿佛还能闻到十二年前那股子血腥味,混着雪水,混着汗水,混着烧焦的草灰,黏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那时候他还是个监军,盔甲里灌满了泥浆,夜里和士兵挤在一起,用体温互相取暖。那时候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冷。冷得睡不着,冷得做不了梦。后来习惯了,反而觉得冷一点好,冷能让人清醒,能让人记住自己还活着。

现在他不冷了。顺州的夏风带着燥热,吹得他胸口发闷,可他反而觉得冷。那种冷不是从皮肤渗进来的,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像是从体内升起的一团冰雾,慢慢地把整个人都裹住。他伸手摸了摸石垛,阳光晒了一整天,石头应该是烫的,可他却觉得冰手。他缩回手,掌心空空,什么也没有抓住。

孤独像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整个人淹没。他感觉自己被高高举起,放在了一个由万民敬仰和朝堂猜忌共同筑成的神坛之上。他可以俯瞰众生,却再也触碰不到任何人。

他想起接旨时的情景。中使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声音尖细得像针,一字一句地扎进耳朵里:“……进封燕王,赐金券、铁券,世袭罔替,永镇北门。”将士们跪了一地,头磕得山响,欢呼声像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他站在人群中央,像一块被潮水冲刷的礁石,表面被洗得发亮,内里却越来越空。他谢了恩,接了旨,然后转身回帐,把蟒袍叠好,压在箱底,像压一件不敢穿也不敢扔的旧衣。那衣裳太重,重得不是金丝银线,而是两百年的血,两百年的梦,两百年的孤独。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真定府的城隍庙里,城隍爷的塑像也是一身蟒袍,面白无须,目光低垂,仿佛在俯瞰众生,又仿佛在躲避众生。他那时候觉得城隍爷很威风,现在想起来,那目光里分明是疲惫,是厌倦,是无人可诉的孤独。他忽然明白,神之所以是神,正是高高在上,正是无处可去,现在成王,又如何不是如此。称孤道寡,威风,却失了知心朋友。

风停了。

那股从塞外卷来的燥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呜咽声渐渐消散在居庸关的暮色里。天地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沉闷,迟缓,像一面被重重敲击过的战鼓,余音在空旷的胸腔里回荡。

范正鸿缓缓转身,离开了冰冷的石垛。他没有再看一眼关外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苍茫大地,而是迈步走下城楼。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不差分毫。这是十二年的军旅生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无论内心如何波涛汹涌,身形永远如标枪般挺直。

寝帐之内,一盏孤灯如豆。

光线昏黄,勉强驱散了帐中的黑暗,却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一个沉默的鬼魅,贴在毡壁上。帐内的陈设简单到了极致,一张行军床,一张矮几,几卷兵书,还有一个沉重的樟木箱。这里的一切都和他这个人一样,坚硬,实用,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樟木箱上。

箱子没有上锁。他走过去,箱盖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箱子里,整齐地叠放着那身蟒袍。

圣旨抵达的那天,中使宣读完毕,将士们的欢呼声还如雷贯耳。他接过那身象征着无上权柄的蟒袍,指尖触碰到那繁复的刺绣时,竟感到一阵灼烫。那不是布料的温度,而是两百年来无数武将的鲜血与渴望,透过金丝银线,烧灼着他的皮肤。他当时只是平静地将它收好,仿佛那不是一件赏赐,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债务。

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那身蟒袍静静地躺在箱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金线在微光下流淌,织出五爪金龙狰狞的轮廓。龙目以黑曜石点缀,在阴影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张开巨口,将一切吞噬。海江牙的纹样汹涌澎湃,浪涛之间,是权力的威严与冷酷。整件袍服,华美得令人窒息,也沉重得令人心悸。

范正鸿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他的眼神很复杂,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映着灯火,井底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年轻监军。那时候,他最大的渴望,不过是一件能挡风的厚袄,一碗能暖身的热汤。他看着身边的弟兄们,一个个在极寒中冻掉脚趾,冻裂的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依然会在他巡查时,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范大人,天亮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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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真的就好了吗?

他做到了。他带着他们,从西夏打到北辽,从平夏城杀到居庸关。他用敌人的血,温热了冰冷的兵器,也温热了大宋北境的版图。他成了燕王,成了无数人眼中的“天”。可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比十二年前那个雪夜里的监军,还要冷?

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寒意。关外的风是燥热的,将士们的欢呼是滚烫的,圣旨上的朱砂是鲜红的,可这一切,都无法温暖他。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骤然被扔进了冰水里,外表迅速冷却,内里却充满了无数细微的、致命的裂痕。

他伸出手,指尖在离蟒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渴望触碰它。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渴望那金线的华贵,渴望那权柄的重量,渴望穿上它,就能拥有号令天下的力量。这渴望里,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有沙场上的浴血奋战,有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运筹帷幄。他付出了半生,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穿上它,就等于向天下宣告,他范正鸿,完成了太祖、太宗都未竟的伟业。他是大宋的守护神,是北境的定海神针。这份荣耀,足以让任何热血男儿为之疯狂。

可他停住了。

因为他同时感到了恐惧。

他想起了父兄,死在边疆,他想起了狄青,功败垂成,这天下,真容得下一个王吗?

他想起今天下午,他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操练的士兵。他们看到他,立刻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燕王千岁”。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崇拜,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亲近与随意。他们看的是王,不是他。他走过去,想扶起一个曾经与他共患难的老兵,那老兵却吓得连连叩首,不敢抬头。

称孤道寡,原来不是一句空话。当你成为“王”,你就成了世上最孤独的“寡人”。

他的目光,从蟒袍上移开,落在了自己的手上。那是一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指节粗大,掌心粗糙。这双手,拉过强弓,挥过重剑,挖过战壕,也曾亲手为死去的弟兄合上双眼。这是一双属于军人的手,属于范正鸿的手。

可一旦穿上那蟒袍,这双手就只能用来批阅奏章,接受朝拜,握住那柄象征着王权的玉圭。它将失去泥土的芬芳,失去兵器的冰冷,失去同袍的温度。

他忽然觉得,这双手,和那身蟒袍,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渴望穿上它,因为它代表着他一生的追求与荣耀。他又抗拒穿上它,因为它将剥夺他之所以为“范正鸿”的一切。这种矛盾,像两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撕扯,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盯着那蟒袍,看了很久很久。

灯火摇曳,金龙的眼睛在光影中明明灭灭,像是在嘲笑着他的犹豫,又像是在悲悯他的宿命。

他终于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没有去触碰那华美的袍身,而是轻轻地,抚摸着箱子的边缘。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整个顺州,敢在这个时候来内府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孙安,一个是赵持盈。孙安的脚步重,像鼓点,赵持盈的脚步轻,像雪落。现在这声音是雪落。

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温柔的静默。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的背影,像一汪清泉,无声地映照着他此刻的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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