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的余兴未消,次日清晨,范正鸿见天气晴和,便想带范承燕深入护步答冈腹地,练练弓箭,看看更原始的塞北风光。完颜兀鲁本有些担心,但见范正鸿腰间佩着利刃、背上挎着长弓,又知晓他武艺高强,便叮嘱了几句“早去早回”,让父子俩结伴出发。
范承燕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跟在父亲身后,一路欢呼雀跃。他们越过成片的芨芨草,穿过蜿蜒的溪流,渐渐远离了昨日的猎场,四周的树木愈发茂密,林间静谧得只听得见鸟鸣与马蹄声。
“父王,这里的树好高啊!”范承燕仰着小脸,看着遮天蔽日的古松,眼中满是新奇,“会不会有更厉害的猎物?”
范正鸿勒住马缰,侧耳倾听林间动静,笑道:“这片林子听你外祖说少有人来,说不定有棕熊、鹿群,甚至……”他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从林深处传来,带着几分凄厉与焦躁。
“父王,是什么声音?”范承燕瞬间绷紧了神经,小手紧紧攥住了马鞍。
“小心点,跟着我,这个声音是熊。”范正鸿神色一凛,拔出腰间弯刀,催马向声音来源处疾驰而去。范承燕不敢怠慢,夹紧马腹,紧紧跟在后面。
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父子俩同时屏住了呼吸——只见一片林间空地上,三头体型壮硕的黑熊正围成一圈,呲牙咧嘴地低吼着,而圈子中央,一头通体雪白的母虎正弓着身子,护着身下两只毛茸茸的小虎崽。
那白母虎体型庞大,额间的“王”字在晨光下隐约可见,身上已有好几处伤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皮毛,可它的眼神依旧凌厉如刀,死死盯着逼近的黑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咆哮,每一次扑击都拼尽全力,却因要护住幼崽而处处受制。两只小虎崽缩在母亲身下,瑟瑟发抖,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是老虎!还是白色的!”范承燕又惊又怕,却忍不住探出身子,“父王,那些黑熊好凶,它们要欺负虎妈妈和小虎崽!”
范正鸿点评了一下,“准确来说应该是大虫,理论来说,这三头熊打不过状态正常的大虫,看样子应该是刚生完仔。又碰上这三头熊要养膘。”
三头黑熊显然是盯上了这窝虎崽,轮番向白母虎发起攻击。其中一头独眼黑熊最为凶猛,猛地扑向白母虎的后腿,白母虎躲闪不及,被狠狠抓伤,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形踉跄了一下。另外两头黑熊见状,立刻趁机逼近,想要叼走小虎崽。
“不行!不能让它们伤害小虎!”范承燕急得眼圈发红,拉着范正鸿的衣袖,“父王,我们救救它们吧!”
范正鸿心中亦是一动。他征战多年,见过无数猛兽相搏,却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白母虎,更被它护崽的决绝与小虎崽的可怜模样触动。更何况,幼子的仁善之心,岂能辜负?
“承燕,你待在马上,拉紧缰绳,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来!”范正鸿沉声叮嘱,翻身上下马,握紧弯刀,又取下长弓,“父王去救它们!”
说罢,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冲向空场。独眼黑熊正准备再次扑向白母虎,忽觉身后劲风袭来,下意识地回头,便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直劈而来。它慌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刀风扫中肩膀,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吼!”独眼黑熊暴怒,转身扑向范正鸿。范正鸿侧身避开它的熊掌,手腕一翻,弯刀直刺黑熊的腹部。黑熊皮糙肉厚,弯刀只刺入少许,便被坚韧的肌肉卡住。
范正鸿心中一凛,立刻抽刀后退,同时搭箭拉弦,对准另一头正偷袭白虎的黑熊射出一箭。箭羽破空,精准射中黑熊的眼睛,那黑熊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连连后退,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白虎见状,趁机发起反击,猛地扑向第三头黑熊,一口咬住它的脖颈,锋利的牙齿瞬间刺穿皮毛。黑熊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白虎死死按住,渐渐没了动静。
独眼黑熊见同伴受伤,愈发狂暴,挥舞着熊掌再次冲向范正鸿。范正鸿不敢硬接,凭借灵活的身法与它周旋,同时观察着它的破绽。趁黑熊扑空的瞬间,他纵身跃起,弯刀自上而下,狠狠劈向黑熊的头顶。
“噗嗤”一声,弯刀劈开黑熊的颅骨,黑熊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那只瞎眼黑熊见势不妙,哀嚎着转身逃入了密林深处。
危机解除,范正鸿松了口气,收起弯刀,转身看向白母虎。此时的白母虎也已筋疲力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依旧警惕地盯着他,护着身下的小虎崽。
范承燕早已策马跑到近前,看着白母虎的伤口,心疼地说:“父王,虎妈妈受伤了,我们帮帮它吧。”
范正鸿点了点头,从行囊中取出疗伤的金疮药和布条,缓缓向白母虎走去。他放缓脚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神色,轻声道:“别怕,我没有恶意,是来帮你的。”
白母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善意,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只是依旧紧绷着身体。范正鸿小心翼翼地靠近,蹲下身,先给白母虎的伤口撒上金疮药,然后用布条轻轻包扎。白母虎疼得浑身一颤,却没有攻击他,只是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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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小虎崽见母亲不再紧张,胆子也大了些,从母亲身下探出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范正鸿和范承燕。
“父王,它们好可爱啊!”范承燕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小虎崽的头,却被范正鸿拦住了。
“别碰,小虎崽还小,虎妈妈会担心的。”范正鸿笑道,“我们已经帮了它们,该离开了,不要打扰它们休息。”
范承燕懂事地点点头,又看了看白母虎和小虎崽,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范正鸿转身。
包扎好白虎的伤口,范正鸿正欲携范承燕上马返程,林间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裹挟着狂风扑面而来,竟让脚下的落叶都簌簌翻飞。
“父王!”范承燕吓得浑身一缩,紧紧抱住范正鸿的腰。
范正鸿脸色骤变,猛地转身,只见密林入口处,一头通体漆黑如墨的公虎正缓步走出。这黑虎体型比方才的白母虎还要雄壮三倍,肩高近丈,体长两丈有余,浑身黑毛油光水滑,如披了一层玄铁战甲,唯有额间“王”字纹路泛着淡淡的银辉,仿佛天生的王者印记。它脖颈处的鬃毛粗硬如钢针,根根倒竖,四只虎爪如磨盘般硕大,锋利的爪尖闪烁着寒芒,踏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印痕;血盆大口中,两颗獠牙足有四寸长,沾着未干的血迹,叼着的山羊尸体还在滴落鲜血,一双琥珀色的虎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满是暴戾与杀气,死死锁定着范正鸿父子。
这便是山林中真正的霸主——山君!
它方才外出捕猎归来,远远望见自家妻儿浑身是伤,而两个陌生的人类正站在旁边,只当是这两人伤了妻儿,顿时怒火中烧,抛下口中的山羊,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咆哮。那咆哮声如惊雷滚过,林中飞鸟四散惊逃,连远处的树木都仿佛在颤抖。
白虎见状,连忙挣扎着起身,对着黑虎发出急促的低吼,似乎在解释什么。可黑公虎此刻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去?它猛地弓起身子,如一张蓄满力的黑色大弓,后腿蹬地,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范正鸿猛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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