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几天新鲜感过去后,堆积如山的奏章在他眼中就成了枯燥无比的负担。
那些各地报上来的灾情、边关军情、财政收支、官吏考核……字字句句都让他头大如斗。
“这些琐碎之事,也要孤亲自过目?”
晟玚将一本奏折随意扔在案上,满脸不耐烦。
“孤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岂能终日埋首于此等俗务?”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将东宫秉笔太监,一个名唤刘保、善于逢迎、眼神谄媚的中年宦官叫到跟前。
“刘保,你跟了孤也有些时日了,还算机灵。”
晟玚斜倚在软榻上,吃着宫女剥好的葡萄,懒洋洋地道,“往后这些奏章,你先替孤看一遍,拣重要的、有意思的跟孤说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你就按惯例批红了便是,不必再来烦孤。”
刘保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代太子批红?这可是天大的权柄!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奴婢……奴婢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殿下信任,奴婢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了行了,起来吧,好好办事,孤自然不会亏待你。”晟玚挥挥手,仿佛只是交代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从此,东宫政务,尽付阉宦之手。
刘保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他一个宦官,何曾读过圣贤书,懂得治国安邦之道?
他批阅奏章,全凭一己私欲和背后势力的请托。
很快,东宫发出的谕令便充满了铜臭与不公。
某地受灾请求减免赋税?
若地方官不送上足够的“孝敬”,奏章便石沉大海,或批个“知道了,着地方自行筹措”。
某位官员考核优异应予升迁?
若不肯投靠刘保或其背后势力,便寻个由头压下去,甚至找个错处贬谪。
边关请求补充军饷物资?
层层克扣,发到将士手中的十不存一,若将领敢有怨言,便扣上个“靡费粮饷”的帽子。
更有甚者,卖官鬻爵,明码标价。知府多少银两,知县多少银两,甚至一些虚衔散官,也都成了刘保和他手下小太监们敛财的工具。
朝纲法纪,在东宫几乎成了一纸空文。
而太子晟玚在做什么?
他将所有“烦心事”都推给刘保后,便彻底沉溺于享乐之中。
今日在东宫设宴,召集一群谄媚之徒饮酒作乐,观赏歌舞;
明日率众出城狩猎,纵马践踏农田,扰得百姓怨声载道;
后日又迷上了斗鸡走狗,甚至亲自下场参与赌博,一掷千金。
他还广纳美人,充实东宫。
不仅从民间搜罗,甚至对一些官员家眷也动了邪念,搞得朝臣们家中稍有姿色的女眷都不敢轻易出门。
若有御史看不过眼,上奏劝谏,奏章根本到不了皇帝面前,就被刘保扣下,转头那御史便会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被罢官去职。
东宫之内,日夜笙歌,酒池肉林;
东宫之外,宦官弄权,民怨渐起。
整个朝廷,在晟玚的“治理”下,以惊人的速度腐朽、败坏。
偶尔有忠于王事的老臣,拼着身家性命,绕过东宫,直接向皇帝进言,痛陈太子失德、宦官误国之害。
皇帝晟帝起初听闻,还将信将疑,召来晟玚询问。
晟玚早已备好说辞,将一切都推给“底下人办事不力”、“有人恶意中伤”,并装出一副委屈又勤勉的模样。
皇帝见他如此,又想到已死的晟珏,心肠便软了下来,只是不痛不痒地训诫几句“当以国事为重”,便不再深究。
玉妃在后宫得知儿子如此荒唐,非但没有严厉约束,反而觉得儿子懂得“享受”,是“真性情”,只要大权在握,些许玩乐算什么?
她甚至暗中纵容,认为这样才能让儿子更快地培植自己的势力,彻底掌控朝局。
于是,太子的荒唐与宦官的贪婪,在皇帝的纵容和玉妃的默许下,如同溃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大晟朝的根基,正在这醉生梦死的东宫笙歌中,被一点点蛀空。
远在朔州的萧彻,尚不知京城已糜烂至此。
但这场由新太子亲手点燃的腐败之火,终将蔓延开来,烧向整个天下,也必将与他北境的苍狼之师,产生不可避免的、决定命运的碰撞。
第59章死谏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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