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疆说到这里顿了顿,段九游不明其意,还在等他下文,直到帝疆亲口说:“渴了。”
他说了这么半天,一口水都没有。
“哦——”段九游穿鞋下榻。
这还真不怪她没眼力见,这事要是放在过去,他一个细微表情,或是视线往茶杯上一落,她自然知道他要喝水,可你看他现在一张狼脸,除了眼神有变化,其他都是一个表情。
段九游去给他倒了杯茶,用的是自己常用的琉璃茶具,小榻上没有放茶具的地方,段九游一只手端着,帝疆抖抖身上的毛站起来,埋头喝水。
段九游盯着他毛绒绒的耳朵,怎么看怎么想抓一把。而当她反应过来时,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帝疆的一只耳朵。
一人一狼相距很近,帝疆抬起眼睛看她,并未阻止,埋头喝了几口之后,复一抬眼。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股白宴行身上的味儿。
第39章你连话都说不明白?
老祖她一心求死
天晟龙族喜欢用冷香,寒山木上切下一片,用做熏香。这是领主一脉专用香料,用以区分贵族与平民,帝王与臣工。
除此之外衣饰也有讲究,皓白只能神族用,其次是深竹月、碧玉石、苍绿,再下则为琥珀。
嘴上推崇仁同一视,等量齐观,实际从上至下,一直有明确的等级制度,段九游在朝廷里是特例,坏了太多规矩,所以处处被龙族针对。
荒族与龙族恰恰相反,帝王与臣工之间没有过分细节的约束,臣子常服甚至可与领主同色,优点是思想开化,自由随意,敢于直言。
——缺点是过于直言!譬如封臣之流,不长脑子也敢在帝疆面前“指点江山”。
不过此刻,让帝疆在意的并非龙族特有的冷香,而是段九游身上混杂的一股清苦的药味儿,那是龙族圣药——天霜止血膏的气味,大战之时,亦是只有龙族贵胄可用。
段九游进门时,衣衫上的药味还要浓烈一些,她换了一身常服,依然没换去这身气味。
段九游见他打量自己,哦了一声。
“早朝时跟严阔那老小子打了一架,在隆盛殿涂了点药,现下已经好了。”
帝疆斜歪在枕头上,虽然是狼身,依然能看出纨绔贵族的懒散劲儿。
“就只伤在这里?”
他看着段九游左手缠绕的纱布道。
“当然不止这些。”段九游在身上比划,“那小老头招了一整片箭阵,这儿,后背,脑袋,脚上,还有胳膊……白宴行看不过去,在我身上用了将近一斤药,其实我根本不疼。”
这话委实有点夸张,段九游的原意是想让帝疆自省一番:同样都是看见我受伤,白宴行就知道给我涂药,你就只知捂手。
结果她没表达明确,导致帝疆很自然地产生了误会。
“你说谁给你涂的药?”
段九游重复说白宴行。
“我以为他将我扣下是担心我找严阔的麻烦,谁承想是给我治伤。”
“你方才说,周身各处都受了伤?”
段九游说是。
她确实当场被扎成了刺猬,她以为帝疆关心的是她的伤势,实际帝疆理解的是:白宴行将段九游周身各处的伤,都涂了一遍!
——都涂了。
他在心里打磨这几个字。
这事儿按说跟他没有关系。
一来他跟段九游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二来——
荒主大人怒极反笑,到底没劝住自己。
他看似音色平静地问段九游。
“他不知道你体质特殊,伤而不痛,用不着献这份儿殷勤?”
段九游说:“知道啊,我也觉得多此一举,但是他说看着疼,你之前不也说过这话么?我猜想,你们这些人大抵是没遇过如我这样不知疼的人物。”
——你算什么人物?
——他也配跟我比?
帝疆在心里把他们两个都骂了,呈现在段九游眼里的表情却很单调,只是一张冷漠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小狼脸。
段九游还要“添油加醋”——“他执意要涂,我便随他了。”
“随他……”帝疆音色飘忽不定,似沉还淡。“你还真是不跟他分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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