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车开动时,我转过身,面朝灯车上的面燃鬼王,俯身跪拜,而后仰头双手合十做请神的乩童祭礼。
佛教传说中这颜容燃火的鬼王,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化身,所有来阳世享香火的亡灵,都受他掌管,所以南洋的华侨在盂兰盆节祭拜亡灵之前,先要祭拜这面燃鬼王,才有了为期七天的盂兰盆节庆典。只是不知道,假如这世上真有鬼神,在我再次穿上乩童祭服,为这神祇起舞时,他有没有可能发了慈悲,许我见我的阿爸一面。
我替你烧了薄隆昌用来困住你的偶人,你会来吗,阿爸?
不来也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儿子就能和你团圆了。
到时我让薄隆昌跪在你面前,给你磕头好不好?
“面燃鬼王香火旺,有缘众生享供养,
阴阳有序人鬼和,家家户户福禄长!”
灯车驶到和平街牌坊前时锣鼓喧天,有人用客家话大声唱起盂兰盆节的祷词。
街上人山人海爆发出欢呼,涌动如沸,上方飘满了缤纷的天灯,一切与十几年前一模一样,等听到极乐寺作为庆典开始的三声钟响,钱币和鲜花纷纷洒到身上,焰火在头顶绽放,我像当年一样展臂起舞,唯有心情截然不同。都说乩童起舞时,亡灵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就显现在这漫天的天灯之下,我仰头去看,只盼能看见阿爸的身影。
可视线被泪水模糊的一瞬,头顶“砰”地一声,上方的一个天灯像被什么击中,骤然爆开,燃烧的灯笼朝我砸落下来,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右侧袖子一紧,整个人猝不及防被拽得摔下了灯车,还没落地,腰带就被一把抓住,拽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我一抬头,就撞上近处一双漆黑眼眸。
我被拽进了薄翊川的车里。
十几年前他赶来救了我,十几年后,还是他救了我。
我贪恋他身上混合着藏柏香与荷尔蒙的气息,一时舍不得起身,索性装得惊魂未定,伏在他怀里嗅了嗅:“怎,怎么回事啊,大少?”
“应该是有人开枪射了天灯。叻沙,通知警方封锁和平街,一定要找到袭击者。”薄翊川朝右侧的窗户望去,下颌收紧,我也跟着看去,外面一片混乱,人潮涌动,根本不可能找到袭击者。但显然,如果刚才真是有人开了枪,那一枪就是冲着我来的。
和上次在唐人街动手的是同一伙吗?还是另有其人?
我正琢磨着,薄翊川转过脸来,冷冷道:“你也看见了,要待我阿爸身边,就要面对这样的事,你是在拿自己的命下赌注。”
薄翊川认真说话的神态实在很性感,我又心痒了想逗他:“听上去,大少是担心我?为什么啊?”我凑近他,让头饰上的金珠流苏滑进他军装领口,“我们才认识几天大少不会就看上我了吧?”
薄翊川被我膝盖压着的大腿微微紧绷,却不动如山,攥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收得更紧了些,垂睫盯着我,眯起眼来:“跟着我阿爸,不如跟着我。”
我瞠目结舌,万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薄翊川大概是怎么想的,我干,这脑回路还真是非比寻常,为了不让我勾搭他阿爸,他这牺牲也太大了吧?自己亲自上阵做那给我攀的高枝,舍己当饵来钓我,作为一个最讨厌gay的直男,也真舍得下身段,挺行啊薄翊川。幸好来的是我,要换了别人,不得把你这个大美男吃干抹净了缠你到死啊?
“怎么样?”见我不语,他又问,“我阿爸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待在我身边,还不用担惊受怕。”
语气一半威逼,一半利诱,像在军事谈判。
我盯着他的嘴唇,舔了舔牙尖,天天尽在这瞎勾引我,要不是为了报仇,我立马就在这车里把你衣服扒了就地正法,将来做了鬼也算死而无憾。心里这么想着,我嘴上却问:“能不能两个都跟啊?老爷体贴,你长得帅,各有各的好,要不我一陪老爷,二四六陪大少,还不碍着大少跟帕公女儿联姻,你好我好老爷好,皆大欢喜”
“找死。”后颈被一把掐住,拎兔子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跳,不由想起了酒窖里那个袭击我的人,那人掐我后颈的方式,他手的大小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觉得荒唐,薄翊川背上打了钢钉,站起来走路都困难,怎么可能是他?
“只能选一个。”愣神间,他在我耳畔低道,“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选。”
天知道他诱得我腿都软了,我定了定神,笑起来:“要是我选老爷呢?”
薄翊川,就和十年前一样,我自己选的路,绝不后悔。而和十年前一样,你从不知道,我为什么做出让你痛恨和不齿的选择。
“那你可要想清楚,跟我对着干的后果。”薄翊川一字一句,眼神森寒,似是对我厌恨至极,只恨不得一把将我掐死,那眼神就和十年前在灵堂那晚一模一样。我心知他用这美男计钓我不成,接下来肯定要搞出什么事来阻止我接近薄隆昌,一定要小心提防。
想着我立刻从他怀里麻溜地滚到了一边坐,万一给薄隆昌看见误会我跟他儿子有什么就不好办了,该避嫌得避。
朝车窗外看去,和平街已经被警察们封锁,也有消防军在扑灭那燃烧的灯车,反应比我十年前出事那会要迅速多了。
不知道我们一起去捐过款的那个贫民窟现在变成怎么样了,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眼。
“抓到了,大少,说是一个小孩,对着灯车放了冲天炮。”叻沙回过头来,把手机递给薄翊川。
薄翊川看都没看:“派我们的人继续查。”
“这么较真,大少这么在意我的安危啊?”我托腮逗他。
他瞥了我一眼:“翡兰盂兰盆节灯会年年都是薄家办,袭击乩童,就是冲着薄家来的。”
“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其实我不能不知道他想查的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怎么可能是为了我?
“大少,老爷让乩童继续跳,说好在船离得远,国王刚才还以为是在放焰火,没觉察到什么。”
“行,我这就去。”
我刚推开车门,手腕就是一紧。
“袭击者还没找到,你出去送死?”
“大少,”我笑了笑,目光不禁落到他手背的三颗痣上,要不是了解他就是正直善良重视人命,我是真的要误会了,“外面到处都是警察,那袭击者怎么可能还有胆量提着脑袋在这儿晃悠,大少多虑了。”
他却攥着我的手不放:“不许去。”
“大少,我要是不去,坏的是你们薄家的脸面。”我盯着他。
“那也没有一条人命重要。”
我无奈了,要是一直待在他车里直到灯会结束,薄隆昌不定会怎么想,绝不能由着他阻拦我。我盯着他,敛了笑:“我一条贱命,死了也没什么,但我活着就要享荣华富贵,麻烦大少别害我失了老爷欢心,人人生死有命,就不劳大少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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