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李肃押赴馆驿。
李儒呈“太师私印”,吕布以“白绢日录”为证,两相对验。吕布自己押送至营门外,途中无喝彩,亦无辱骂,只有紧紧的沉默。
到馆驿前,张辽勒马,冷冷道:“李君,谨记——三月不得署并州。”
李肃抬不起头,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不是被董府“救”走,是被并州“放”走。那不同,像风向的不同。
——
午后,出城仪与出发筹定一并行。
点将台前,白绢上新加两幅:“随行编制三曲”“后方守备三钉”。
吕布指着简图,简洁如戟:“随行三曲——‘狼前锋’五百,张辽领,旗为黑缎银牙;‘陷阵本部’五十,高顺领,夹营为骨;‘军市随营’一队,宋宪持言台,魏续持市券,临时搭‘小言台’于营侧;后方三钉——韩相镇辕门、石平镇军械、田弋护粮道。每十日,白绢回录一报,戟印验收。”
他把笔一竖,压下诸将欲言之声:“并州不欠谁一个‘忠义’的空名,也不欠谁一口稀粥。你们要的,是回营的路。——我带路。”
风从旗心穿过,旗声在青天下“獠獠”作响。
许多人下意识地抬头,像饿过太久的狼闻到了雪下面一小缕血气。那不是掠人的腥,是战场上的铁与火的味道。
“整队,出发。”吕布翻身上马,赤兔鼻翼喷出白雾。军阵动时没有喧哗,只有甲片互相摩擦的轻响与辕门外雪被踏开的“咯吱”。
并州城廓在背后渐远。
柏坡上,新土微隆,丁原灵位的一角白帛在风里轻轻飘着,像一个迟到又不舍的目光。
吕布回首,远远拱手。那一礼,没有人看见他眼底那瞬间很薄很薄的湿意。
——
关道狭,北风紧。到函谷之前一驿,军路折向东。
狼旗先过,旗影在山石上拉得很长。
张辽骑在最前,回头笑道:“主公,饿狼要走山口了。”
“饿是好事。”吕布淡淡,“饿了,才知道不能吃错东西。”他抬手,三令如前:“长鼓一击,风绕;二击,墙定;三击,风回。”迅雷与陷阵在狭道上演了一次“换位阵”。
山风塞在谷里,呼呼作响,鼓点一压,风声就像被一只大手按住,不再乱拧。
山顶处,有几只眼睛隔着枯草看了看,又缩回去。那是洛阳耳目。有人小声道:“此军,不易冲。”
“冲不得,缠。”另一个声音轻轻道。
——
傍晚,军宿武库之外廊的消息从驿道上飞来——洛阳开东阙半扇,以示体面;护驾营可驻武库外坛,不入三府。
张辽把札呈上,吕布略一扫,“依五律营之。”他收札,忽又道:“张辽。”
“在。”
“入城那一刻,‘狼前锋’笑,不露齿;‘陷阵’不动,露槊锋。——让他们看‘狼’昂首,不张口;‘虎’欲行,不扑人。”
张辽笑,笑意压成了一条光:“遵令。”
夜色压下来,营火一圈圈立起。狼旗插在营心,旗心的血戟在火光里像一道稳住的线。
许多人围着火,低声说话,低声笑,像二十年来很少有的“安心”。
魏校尉坐在陷阵列尾,解下背上的槊,摸了摸那道旧伤,目光却落在子牌上——“死战”。他轻轻地把木牌推正,像把某人的名字按到了心口。
吕布独自走到旗下,伸手按在旗脊。掌心冰凉,像摸在一块雪里藏着的铁。
他闭了闭眼,把心底那根“多巴胺的绳”拉紧又放松一寸。天边极远处,洛阳城的灯火像一排看不清的眼睛。
他知道,明日之后,那些眼睛会很近,会很亮,会很毒。
【断史回声:预判——“洛阳·护驾篇”进入:一、军入武库外廊;二、相府问名;三、太师设宴;四、天子远见。风险:‘名’与‘权’缠斗加剧;建议:以“三册—三律—三令”固内盘,以“言台—白绢—狼旗”拒外侵。】
吕布张开眼,轻轻一笑,对着风、火和旗心那一抹血说:“听见了。”
“启程。”他转身,回入帐中,写下今日最后一行白绢:“并州三分定,狼旗昂首行。”
第二日辰时,狼旗迎风,一寸一寸抬起。
饿狼昂首向洛阳,步伐不快,却稳,像将雪地一路踏实,直到青砖红墙所临之处
——才会真正露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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