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盯他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向王允深深施了一礼。这一礼不似朝堂上的“受命于天”,也不似军中的“拜将受印”,它带着很干净的分量,像是某个年少的少年对长者的礼——却又比少年更沉。
王允愣住。他原以为吕布会狂,没料到他会拜。那一刻,他恍然觉得,眼前这人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一戟破军,而在于他在每一次最该‘不服’的时候,都能把自己往下按半寸。
“王某受不起。”他低声道。
“司徒受得起。”吕布直起身,声音一寸寸压稳,“你给我名,我还你命。你给我刀柄,我替你杀贼。至于用谁的血来祭这把刀——”他目光微涩,似是有影从眼底掠过,“我自有安排。”
“安排?”王允心口一跳。他忽然明白,眼前这“毒计”,不只是他手里的连环,更有吕布自己的后手。那后手是什么?他不敢问,也不需要问。
长廊外,石钟悄然敲了两下。密门一声轻响,月光被分成细细几缕,从门缝切入,落在地上像刀痕。青色纱衣先入,清冷的药香随后。
貂蝉缓步而进,先是向王允低低一拜,再抬眼向吕布看去。
她瞳中有水,水下藏着石——那是她的“气运感知”,能在人的影子旁看见一种细微不可名的线。
此刻,那线从王允身后牵出,从吕布胸前牵出,于她脚尖下缠成一个结。她心底咯噔一声,知道这是回不了头的一结。
“父亲。”她低声,“女儿在。”
王允望着她,眸光一软一硬,不知在抵什么。他点头,声音略哑:“蝉儿,坐。”
貂蝉不坐。她站定,向吕布行了一礼。礼未至底,吕布已侧身还礼。两人礼数周全,目光却在半空一触即分,像刀尖轻轻相击的清响。
王允咳了一声,逼开喉中酸涩,将连环计前半截吐出。他说得不快不慢,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在木上刻。貂蝉听完,指尖紧紧扣住衣袖下的银铃纹,铃不响,金属却凉到骨头里。她轻轻抬头:“这计,会伤人心。”
王允沉默。吕布接起来:“会。但天下已烂到筋骨,再不剜肉,腐臭就会蔓延。蝉儿,你怕不怕?”
貂蝉直视他,眼底的水光收紧,像是把某个极柔的东西一寸寸勒成线:“蝉儿怕。但蝉儿从不退。”
她说“从不退”的时候,没有抬下巴,也没有咬死字眼,只是平平地说。这一平,像是把自己整个放在秤上,然后将秤砣往自己这一端再压了一分。
王允闭了闭眼:“蝉儿,委屈你了。”
“父亲,”貂蝉轻声,“女儿因父而生,因汉而名。若能因汉而死,亦是命里该有。”她转向吕布,顿了一顿,低声补上一句,“若能因将军而活,也是命里该有。”
吕布眼底那道影子忽地一闪。
他忽想起另一个火海,一声箭鸣,一柄折断的钗。他喉头一紧,伸出的手在半空停住。
最终,他垂手,拳收在袖中,指甲薄薄陷入掌心。他说:“我不取你之命。我取的是董贼之命。”
王允抬手逼退将起的酸意,扬声道:“既如此——结盟。”
他从案下取出一方小匣,匣内三物:一柄古旧短匕,一只素白瓷盏,一条退色的旧布。
王允先用匕首在自己掌心轻轻一划,血珠渗出,他把血滴在盏中,随即以旧布缠住伤口。他把匕首、盏推向吕布。
吕布没有退,接过匕首,在虎口处轻划,血色在厚茧里开成一朵极小的花。他将血滴入盏。
貂蝉犹豫了一个眨眼,也伸手接匕。她的皮肉细,血珠立刻盈出,红得近乎妖。三人之血在盏中慢慢混成一色,像月下被风折碎的灯。
王允双手托盏,肃然道:“此血为盟,非为亲情,非为私欲,只为一件事——诛国贼、清汉室。若有一人退缩,天地共鉴,盟血当枯。”
吕布的手覆上盏沿,掌心血味与茶香混在一起。他沉声:“此血为盟,非为立我吕布之名,乃为并州兄弟和千百万老百姓活路。若有一日我背此盟,以我画戟先断我手。”
貂蝉的手也覆上去,她的声音极轻:“此血为盟,非为求一人偏爱,乃为天下妇孺不再流离。若我误此盟,以我芳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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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双手叠在一起,盏中血光被月华一照,竟生出一丝凉。王允仰头,一饮而尽。血顺喉落下,像一线火把,烧过他旧年的犹疑。
吕布接盏,亦一饮而尽。血的腥甜从舌根压下来,压到心底某块久被铁包裹的地方。他忽觉那块地方微微发痛——那是他以为早死去的东西在动。
貂蝉最后饮下,唇瓣染了一点红,像梅尖挑开来的一点雪。
盟成。
烛火像知道这件事,忽地稳了,铜蟒的影子又完整起来,不再断裂。王允将盏放回匣中,叩下三记,像在心上敲。
随后他收拾了自己的声音,把计的细细枝叶重新安排。以谁为内应,以谁为外护,以谁为尾门。哪条巷子有卖汤婆的老妇,哪家酒肆愿以十坛春酿换三箱粮。每一处细节,都以“名分”为漆,以“人心”为钉,密密缝起。
吕布在他叙述的时候,很少插嘴,只偶尔点指一点,或者用极轻的一句,改变一个口令。他并不抢王允的局,他只是让每一环咬得更紧。
他忽然低声道:“太师府才是重心。他不信别人,会信自己的院墙。让他信。”
王允会意,朱笔再添一勾。
貂蝉在旁默记,指尖在袖中无声游走,银针的凉意在皮肤下滑动,提醒她此去一旦出错,便是万劫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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