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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军鼓三通,宛城午门外,军法台上铁梁立,木槛横。城民云集,军士列队。张绣身负偏将之职,立在侧列,未语,目光深处像压了一层石。崔理与城中“管粮之家”数人被贾诩点名到场,站在百步之外,亲眼看律成。
押上的是前营校尉韩齐,曾在城南兵站值守。供状压在台上,字迹乱、心却不乱——他不悔,只是怨。军法司朗声读罪:劫掠药农,夺药为乐;收受豪右之财,纵容断魂沙入军仓;暗里贩卖营中伤药。三罪并,合当军法正斩。读至“药农伤残”,台下有啜泣,是南市一个老药匠的家人,手里紧抓着一只被戳了洞的药罐,罐沿裂痕斜斜,像一道未合的口子。
吕布披甲登台,不坐,只立。画戟横于膝下,戟尾轻点木台,声音极轻,却一下一下像在人的骨缝里敲。他不训话,不作长辞,只抬手。刽子手上前,韩齐仰天笑了一声,露出一口黄牙,又忽地咬住自己的舌头,想先死。高顺一声冷喝,刽子手刀背一压,韩齐的下颌被硬生生撬开,舌头吐回口里。刀光一闪,血喷三尺,热,厚,落在木台边缘立刻暗下去。
军法司执事将首级装入黑匣,匣盖上刻:以王为法,以军为律,劫医者斩。陈宫亲手押上军法文书,贾诩提书角,以朱押“宛城行令”四字。张辽抱匣而下,不入帅府,径奔北门,出城三里,一线谷口,置于骨铃之下——风从山里出来,绕着黑匣转了半圈,吹散了血气,露出刻字的锋利。
城中鼓声止,庖门开粥。军中酒禁仍在,粥先给劳作者——伤兵、药农、工匠。崔理在粥棚前低低一拜,他知道,从今日起,这城里“饭、律、人”的秤重,真的在一道道小事里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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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帅府后院立“医司”。牌匾并不华,三字横书——“青囊司”。唐樱不入司,只受“外监”之名,不受印,不领俸,立直达举报之权——“三月之内,青囊司治伤,司粮给药,司税免役,违者罚。”贾诩立“青囊三律”:
一、兵伤有档,入档必治;二、医者有责,伤亡必报;三、药入三检,检错有罚。另立“青囊三禁”:禁以药诈财、禁以伤戏笑、禁以血为乐。立“青囊三赏”:救治十人免一徭、十治合格增一粮、十月无失误赏一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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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胥持笔记录,城民传言四起,有信,有疑。张绣看完牌记,沉声对贾诩道:“文和——”话到嘴边只剩两个字,“……好。”
贾诩微笑,不答。他知道这“好”落地,最要紧看人——看那个立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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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又压下来一层。静室里,火心仍稳。吕飞苏醒在酉初末,他睁眼时看见的不是火光,是旗影——镇旗被人移到窗下,斜立着,铁牌安静地贴在结边。少年第一口气吸得很浅,第二口便深了些。他开口,嗓音嘶:“主……公。”
吕布已在榻前。他把掌从少年“膻中”上方收回,掌心仍冷,指尖却热。他不让自己微笑太多,“醒就好。”
“末将……”少年眼角湿了又被他自己晾干,“镇旗……不响。”
“好。”吕布点头,“你欠我的一顿盐汤,留着慢慢喝。”
少年笑了一下,又被唐樱瞪回去。唐樱把脉,指下之脉细细有力,像一条刚从寒水里下来的小鱼,一跳一跳不肯服软,却不乱。“不许多话。”她淡淡道,“三日不许起榻,七日不许骑马。十日之后,刀门可看,铁道不许碰。”
“诺。”少年老实应,眼睛却还悄悄看了一眼旗。
“再看,扎你一针。”唐樱凉凉。
“……”少年飞快把眼转回来。
张辽与高顺同时低头,憋笑。陈宫轻咳一声,把笑咳回胸里。贾诩在暗处看,目光极薄地暖了一下——城与军有了规矩,人心就敢笑。这笑不妨碍律,反而压住了虚。
唐樱收回手,忽道:“人救了。约未完。”
吕布起身:“送娘子回谷?”
“不急。”她看窗外一眼,“今晚在城里。明日辰时,入谷收‘首’与文书,再立‘谷律’之碑。后日辰末,我再来扎一次针。三日之约,你记着。”
“记着。”吕布道。
唐樱收针匣,拎斗篷,临出门忽回头:“你今日镇得稳。可惜——你自己也中毒未尽。夜里热,半夜会寒。别逞。”
“我不逞。”吕布淡淡,“我有‘止’。”
唐樱嗯了一声,“有‘止’也要有‘度’。”言毕转身而去。
——
夜更。北门以外,南坡之外,胡车儿蹲在石下,嘴里咬着那只从械匠尸体上扯来的小秤,秤杆在牙齿间发出“吱呀”一声。他远远望着城里升起的灯,灯的亮、暗、疏、密,像一张棋。他摸摸自己被火烫出泡的脸,皮一层一层要起不起来。他恨,不敢恨太久——因为恨会让人乱。他把恨咽下去,吞到胃里,胃里便酸,酸得眼睛都辣。
有人从背后靠近,脚步极轻。胡车儿不回头,只把秤杆横在嘴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来做什么?”
来人低低道:“南市有路,盐枭肯出——只问你敢不敢。”
胡车儿吐出秤杆,吐了一口血沫,把秤塞回怀里,咧嘴笑了一下:“走。”他的笑没有半分喜,只有狠。他知道城里“饭与律”的秤从今日起压实了,他在城里杀不得人了——那就去城外杀。饿三天,很多人会想哭;饿七天,很多人会想投。他准备好秤,准备去秤人的心。
他不知道,城里也有一只秤,在“青囊司”与“谷律”之间一扬一落,沉着,冷,稳。
——
夜深了。帅府静室里火心收了一线,炉面覆了盖。吕布在短榻坐歇,掌心的冷与胸口的热在体内一消一涨。他闭目,将“止战四诀”一遍遍在心里过——止心、止念、止气、止刀。每过一遍,那条在他旧伤里游走的小蛇便安一分。窗外风过,铁牌未响,旗影不动。
案上“索命帖”横着,黑竹在灯下并不亮,却像一枚压在纸上的钉,把“约”钉住。张辽回转,把谷口得回的骨铃安在案角,铃不动,风动,铃轻轻晃了半个圈,又停——像有人在说,“就这样。”
贾诩立在门外影里,看着灯、看着旗、看着那张黑竹。他忽地想起白日台上那一刀,血喷三尺,落地即暗。那是“法”。他又想起静室里唐樱的针,银光细细,收、放、挑、按。那是“术”。两者之间,有一个人把手按在另一个人的胸上,掌心冷、指尖热。那是“人”。
他在心里极轻极微地笑了一下:王之所以为王,非因他比人多刀,而是因他把“人”放在刀前面。
更尽,梆子声远。唐樱在青囊司一隅闭目稍歇,银针整整齐齐地躺在木匣里,像一排轻轻合阖的刀背。她睁眼时,门外有微风掠过,骨铃轻动一下。她不看门外,只看针,指尖摸过匣盖,低低道:“一诺,且看。”
——
黎明前的一刻,天色最黑。吕飞忽然在睡梦中“叮”地听到一声——铁牌响。他睁眼,四顾。铁牌确实未响,只是心口左边半寸的地方,与它“对时”。他笑了一下,极轻极小,又闭上眼,睡过去。梦里他还在刀门下,旗在手,风在身侧掠。那风不冷,也不热,像有人把手轻轻按在他的胸上,说:“稳。”
窗外初白,宛城烟起,粥香淡淡。有小贩推着糖饼车从巷里出来,孩子们追着喊。军营里号声未起,铁血营的人已经在“铁脚步”上把第一百步落下。
案边,“索命帖”的边缘在微光里像一道小小的白。它不响,不亮,却压着一件大事——霸主一诺千金重,既已落在纸上与血上,便要落在刀上与粥上,落在谷碑上,落在每一个人要活下去的心口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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