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被敌取笑——”
“笑便笑。”张辽淡淡,“笑里也有心。”
他回头看北门女墙上那行小字——是他今日加刻的,刻在门闩的内侧,每一个开门的人都能看见:“一将功成,万骨俱铭”。他用刀背轻轻碰了一下门闩,发出极轻的“咚”。石回他——在。
彭城。夜未央,堂灯未灭。
陈宫以墨为节,把签筒里的竹签一支支铺在案上,签上皆有字,或“水”、或“心”、或“歌”、或“名”、或“恤”。吕布披轻裳,立于窗侧,听雨后夜风拍动廊檐。
“合肥守住了。”吕布开口,声音沉稳,“但守不是终计。”
“是以攻心。”陈宫微笑,指向签上的字,“主公昔问‘功与名’。臣以为:功可聚粮,名可聚心。眼下江东用‘名’来压,把张文远之名抬得更重,重可压颈。我们要做的,是‘移名’与‘分名’——让名从‘一人’移到‘一城’,从‘一城’分到‘万骨’。”
“怎么做?”
“三事。”陈宫抬手指点,“其一,立《白虎誓约》。名曰‘白虎’,实为律。令张辽再申军中‘五功’,凡立功者,功与名并书,榜于北门与市井,并写‘功归诸手,名归合肥’八字。其二,刻《殇册》——把四层城砖背的姓名另录成册,称‘铭册’,刻于碑阴,拓印百份,遣‘白虎使’携往彭城、下蔡、寿春诸地,公示于市,令百姓知‘一将功成,万骨俱铭’非虚话。其三,反其计而用之。江东以‘疑名’离间,我以‘合名’安人——主公再下一令:张辽之‘白虎神将’名,非独为一人,凡合肥守城诸役,皆称‘白虎之众’。另加一条:张辽每记功,须在人名前加其父母之名与所居坊名,使‘名’有根。”
吕布缓缓点头,指背在案上轻叩两下,像刻碑时收笔的那一顿:“好。还有?”
“还有两柄钩子。”陈宫笑意更淡,“其一,‘反铭’。遣人于江东舟楫所至的市井,售‘铭册’的拓印,价不过盐一撮,令其家人翻读,凡见‘与己同名同姓者’,心先动。其二,‘白榜黑榜’。白榜记‘合肥之功’,黑榜记‘江东之诈’——将今晚所获伪札与‘鱼腹书’留底,写‘江东以此诱我’,贴于一旁,旁注‘笑而收之’四字。”
“黑榜会刺痛周瑜。”
“所以‘笑而收之’。”陈宫拈起写“笑”的那支签,轻轻一顿,“不怒。怒,则中其‘离’。笑,便是‘不信’。不信,则其计自败。”
吕布沉吟,忽而笑,“公台仍旧是‘毒士’。毒在心上,解在心里。”
陈宫一揖,“毒而有度,方可养兵。再有一层——丞相来札言‘共御江东’。臣请借其势,遣‘白虎使’回札谢其‘弓与弦’,文中不言‘盟’,只言‘善守’与‘恤民’,让天下月旦评皆去议‘江东攻’与‘天下守’,名分自然立。”
“可。”吕布顿了一顿,目光落在那块“白虎牌”上,“再添:立‘白虎渡’于彭城北津,日后为兵粮转运之所,牌标两字——‘稳渡’。”
陈宫会意,“让对岸知我们要的,是‘稳’。”
吕布抬手,扪了扪心口,吐出一口闷气,像把一块石放下,“文远名重,我心不重;我心不重,他步不迟。江东要我重,我偏不重。按兵,息雷霆。”
“主公能如此,士心自定。”陈宫笑,“臣再献一小策:写‘半封家书’随风射回江东营。其词要朴,不要刀子,只要‘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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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文远所做相合。”吕布点头,“就这样。”
策既定,行如织。
合肥北门,翌日午后,厚厚两张《白虎誓约》与《白虎军中五功》榜立于女墙内外;城中巷口、井棚、祠庙前,处处张贴“白榜”,把各队“断旗功、破钲功、挑梯功、断楔功、守井功”的姓名与坊里住处逐一写明。张辽亲自用炭笔补上漏名之处,旁注:“若有误,击梆直报,不问辈分。”榜角压着砂石,风一来,哗啦啦作响,像一队黑盔齐整地呼吸。
“黑榜”则挂在白榜一侧,上面糊着用鱼腹捞出的三纸、江歌的词、伪作的“魏公札”,旁边只写四字:“笑而收之”。行人围看,先是愣,继而笑——笑得不张扬,只在眼角。有人指着黑榜低声道:“江东也会写字。”另一个人说:“写得还不赖。”第三个人接:“可惜字没根。”声音里没有怒,只有一种自信:根在这里。
“铭册”的拓印也做好了。纸粗,墨厚,名字一行行深陷进去。张辽拈着一张,看着看着,忽轻声道:“字太直。”
“直好。”老匠笑,“直,才像石。”
“嗯。直。”张辽把纸递回去,“再刻两页,页尾添一句:‘铭既成,耕亦成。’”
“诺。”
暮色里,几队“白虎使”分路出城,背着竹箱,箱里是拓印的“铭册”、粗布与盐。这些人既非甲士,亦非文吏,或净水手,或巷长,或烧砖匠。他们带着各自的手艺与话头,去把“铭”讲给别处的人听。
壕外,阚泽的“反唱”正绕营而行。江东小卒有的听,有的笑,有的皱眉。其间夹混着几封“半封家书”,弩矢不偏不倚落在外营边的粮篷上,人一取,纸上只三行:某在城,安;汝在家,安否;稳住。
有小卒看完,悄悄把纸塞进怀里。旁边人问:“什么?”他不说,只道:“人话。”
“白榜黑榜”的风,沿着驿道往北吹。下蔡的市口,两个屠户一边剁肉一边翻“铭册”,翻到“王二狗”时笑出声:“我家里也有一个二狗。”笑着笑着,眼里潮上来。陈留的茶肆里,老卒把碗扣在桌上,又轻轻放下——一如既往地怕摔碎那口气。许都的士人读到“铭既成,耕亦成”,彼此点头:字不工,却直。
江东营里,阚泽拿到几张“铭册”的拓印,翻了翻,唇角一笑,笑意微酸:“毒也可解毒。”他把纸递给周瑜,“都督,彼之‘毒士’亦不弱。”
“陈宫。”周瑜称名,眼里有一丝亮,“他知度。”他沉吟片刻,“以‘禁语’护军心,仍行‘按兵’。”
孙权把禁令压下,令文不长,三句而已:“军中不得妄议敌将之名,不得妄议我军之退,不得妄议主将之病。违者军法处置。”末了另添一笔:“不禁‘家书’,不禁‘稳’字。”
“主公器大利。”张昭赞一句。
孙权笑了笑,笑意不至唇角,“禁得太尽,反噎。留一字‘稳’,可活军心。”
夜,合肥北门。
风仍北。白虎旗斜斜地抖,一角像细刃。张辽站在女墙上,手背贴着石。远处江东营火星点点,像一群伏在草里的虫。副将悄声来报:“探子回,濡须口栈桥复完,江东营中‘禁语’。另,有江东小校拾得‘半封家书’,夜里偷看,被上司喝止,仍偷偷塞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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