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曹操冷笑,“撕得掉字,撕不掉心。”
荀彧肃然:“主公可再布‘堡钉’于兖北粮路,‘轻骑细作’入徐州西里,连夜造声,言‘徐州重商轻兵’。再敕潘氏等‘旧宗’受‘官告’,名正言顺为我行事。”
“潘承?”曹操望向案外,“他的笑,笑得太稳。”
郭嘉低笑:“稳的东西,最易滑。”他袖中手指轻敲,“奉主公命,遣人‘夜行印路’,拔其桩,不必多,拔一存九;又遣‘装担客’与‘落第生’各十人,入徐州门下,夜里搅‘门籍’,白里搅‘门灯’,遇‘灯巡’,退;遇‘鸣冤石’,避。久之,‘字’也能疲。”
曹操点头,字如刀:“许。”
——
两张纸,在天底下各走一路:一张是徐州的“共议檄”,一张是兖州的“官告书”。一软一硬,一向心,一向名。纸未尽行,风先起了。
徐州的门灯下,童子用手指一笔一画描着“市约十条”,描着描着忽然抬头:“先生,门外有人把‘愿恤邻’三个字拿泥抹了。”老卒笑骂:“抹泥的手,从泥里来,还是要回泥里去。”夜里“灯巡”入巷,把泥抹的门一一道:“此门曾苛,已改。”字黑如铁,门主第二日便派人擦净泥,重刷三遍——刷完,门里的人自己先轻轻念了一遍,像给自己解咒。
兖州的县前,一道“官告书”贴上。跟前围着的人多是不识字的,便有识字的念给他们听。念到“私置印柜者,夺”时,有个挑担老者笑了笑:“柜在徐州,不在我家门里。夺得了柜,夺不得井。”念到“私署法令者,罢”时,角落里一个年轻捕快咬唇转开脸——他从前撕过“此门曾苛,已改”的四个字,撕下时手抖,这会儿想起那手抖,脸红。
江东的厅堂里,幕僚把两张纸摆在一起,孙权拈着一支竹笔在两纸间来回敲,敲到徐州纸上的“法不避贵,恤不遗贱”,他手上一滞。诸将纷纷陈词,有人请“乘其新立,击其未定”;有人请“以市挠其心,以水挠其路”。孙权忽然道:“徐州的‘字’,不可撕。撕字不难,难在挨过百姓的眼。合肥之战未完,且先看。”
西凉的营火旁,马超看完檄文,沉吟一瞬,丢给马童:“拿去给你叔看。”他自己把纸又摊了一遍,指甲在“‘不动之石’”四字上轻轻划了一下,笑:“好石。”他转头对副将道:“送盐五十背,布十匹,写‘共议’两字。”
——
两雄对弈,局各一边。
彭城公府,陈宫把檄文副本铺在地图上,像在棋盘上铺了一层薄霜。吕布坐在案后,不戴盔,不束发,神色如冷铁之温。贾诩拨开一角,“主公先落三子:泉府三法、券行四道、门牌三字。后落两子:印路延西、灯巡百段。兖州落三子:官告二十条、榷盐半息、堡钉断粮;后落两子:细作夜行、名义挟旧宗。”
“破?”吕布问。
“破他‘官告’之‘名’。”陈宫低声,“以‘诏问’对‘官告’。主公写三行小字,贴在‘共议檄’下,名曰‘三问附识’:‘天子远否?民病重否?仓可开否?’凡县门贴‘官告’者,商贾私抄此三问,贴在‘官告’旁。官告至上,三问在旁,眼会左右摇,心便不肯只看一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破他‘榷盐’之‘利’。”糜竺接,“泉府‘半息’不降,仍以‘券’缓利。并开‘盐引之对柜’,凡从兖州来的盐,入城先对秤,再对票;对过者,免市课半日;对不过者,门刻‘苛’。官之‘惠’,给得快;公之‘法’,守得久。久胜快。”
“破他‘堡钉’之‘路’。”张合道,“河上游骑不出三里,斥候只射舵,不折舟;粮路被断时,先扫‘小路’,后修‘大路’,以‘工券’鼓民修渠修路,渠通则舟移。”
“破他‘细作’之‘夜’。”张燕笑,“‘灯巡’加‘门籍’,夜里只写不捉。写十夜,捉一夜;捉一夜,刻一门。谁的门,谁心知。”
“破他‘旧宗’之‘名’。”贾诩袖内掌心茧慢慢按住,“不与之争‘礼’,只与之争‘利’。徐州之‘利’非钱,是‘字’。今日‘愿恤邻’三字挂门,明日‘曾苛已改’四字更黑,后日‘平粜在此’五字更正——三牌在门,门要么亮,要么黑。黑者,众目所见,礼也不救。”
吕布一一听过,提笔在地图上点三点:一在彭城东门,一在三渡,一在逍遥津桥头。笔尖略顿,声极轻,却像落在一张大棋盘上:“稳。”
“稳中带狠。”陈宫微笑,“‘狠’在何处?”
吕布抬眼:“‘狠’在‘砸门’。”
陈宫、贾诩皆笑。贾诩袖里指轻敲:“另有一‘狠’,在‘不动之石’。‘不动柜’不可启,启则必告:开柜之日,城门之榜必贴一行——‘不动之石已动,徐州人请讨我。’此言一出,官告不攻自破。谁敢言你‘私置印柜’,你便以‘开柜自罪’破其名。”
“自缚而行。”陈宫点首,“这便是‘以弱胜强’之道:先把刀挂在自家脖子上,别人便刀无处落。两雄弈,弈在棋外。”
——
兖州营中,另外一盘棋。
曹操立案不坐,袖间有风。他用细箭当棋,落五处:“青州降卒,调三千;濮阳堵路,设三堡;济阴榷盐,减半息;许地官告,遍四县;徐州旧宗,列三家。”荀彧按图,颔首;郭嘉笑,目光扫过案外夜色:“主公,徐州的‘灯巡’多,你的‘细作’便换白昼。”
“白昼?”曹操看他。
“白昼的‘细作’,名曰‘劝谕’。”郭嘉笑,“以县官之手,巡门抄牌,问一问‘三字’:‘愿恤邻’谁写的?‘曾苛已改’谁下令写的?‘平粜在此’是否虚名?问久了,人心会累,累了,‘字’便不常黑。”他顿了一下,“再以‘学’对‘学’:徐州有‘军学’,你便在兖北设‘州学’,讲的是‘礼’,不讲‘法’。读书人爱‘礼’,礼若厚,法若薄,心便偏。心偏,就是你的一子。”
曹操不语,指尖轻叩案脚:“行。”
“还有。”荀彧沉声,“‘共议檄’有‘问天子’三问,主公可有一答?”他抬眼,“可奉诏遣使,告诸郡:‘天子安,民可温,仓可开’,以此答其问。问而不答,示弱;答而不实,示欺;答之有度,示强。徐州之‘问’,借人心;你之‘答’,借王命。此为‘正名牌’。”
“答。”曹操合目,低声,“答以‘今日安,明日更安’,字里藏刀。”
郭嘉笑无声:“字里藏刀,刀又藏在袖里。”
——
两张纸的角在各自方向卷起,又平下,再卷起。风由纸上起,在市上绕,又绕回纸上。在此风之中,一桩小事忽而生根。
徐州西里,“泉楼月账全榜”贴出之后,榜尾那行小字格外扎眼:“此账如有一字假,徐州可弃我——吕布。”人群里一名捕快看完,回衙门时路过“官告书”,站一站,伸手在“斩”字旁轻轻拍了拍,拍完又缩回手。夜里,他在“灯巡”队里当值,遇一门,门上“平粜在此”被泥手抹了半截,他叹一声,把泥抠掉,重新描了一遍,还把边上的“愿恤邻”也描了一遍。描完,他笑,笑得有一点放肆——像在某个看不见的人面前扬了扬下巴。
同一夜里,兖州濮阳,一张“官告书”被贴在县门。第二天清晨,有人往旁边贴了一张小纸,纸上就写了三行:“天子远否?民病重否?仓可开否?”县吏刚要撕,被围观的老头按住:“别撕,他问得对。”县吏愣了一息,终究放下手,转身去了衙。那小纸在风里抖,抖着抖着,旁边又被贴上了一张,说“仓昨夜开半门”。再旁边又一张,说“开了”。
纸与纸挤在一起,像棋盘上的子挤在一起——不是对杀,是扛肩,是蹭,是磨。
——
合肥之夜,风硬。张辽巡至桥中,亲兵递来一封加急:兖州“官告书”已入徐州东门,门侧有人与“共议檄”相对而贴。后页附言:“青州有诗曰:‘徐州一纸动天下,邺下双书定乾坤。’”
张辽笑,笑意薄:“乾坤未定。”
“未定。”吕布自桥北来,接书看完,手背在桥栏上一按,“他也落子了。”
“主公棋?”张辽问。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御仙有法 [犬夜叉] 摸到尾巴的方法是什么 [蓝锁同人] 利己主义者也想成为热血漫主角 影后难撩 蝶笼 [崩铁同人] 翁法罗斯RPG 黎明坠落 在饥荒末世当农场主后封神了 拥有洗脑能力的我却很少使用,用自己的手段将学校女生变成自己的性奴 奸夫的自我修养 试情 [崩铁] 星神直播,在线造谣 人外系[gb] 龙蛇演义同人恶堕 阡陌之环[刑侦] 蝶笼 宿敌 重生:继续爱我,可不可以 全球极寒:在房车当囤货女王 知他风尘不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