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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丑的黄鬃马踏入驿路时,天边刚翻出第一层极薄的鱼肚白。风里已有热浪推挤,像看不见的手,用掌心往前按。
“前头是旧盐丘。”亲兵高声报,“路窄,需一字排开。”
“排!”文丑手里的铁枪把风剖成两片,“排到乌巢门上去!”
他纵马当先。铁枪在前,枪尾在后,疾驰起来,像一条被他牵住的闪电。他的耳边是风,鼻端是焦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冲。乌巢一燃,袁绍的颜面在风里起皱——他要用枪把皱抹平。
第一道“堕马绊”像蛇一样勒住头马的蹄,黄鬃马长嘶,胸腔里喷出热气,四蹄乱踢。文丑身形一扣,枪尾往地上一点,人连马带枪腾空半尺,硬是跨了过去。第二匹马挤上来,被他一脚踹开,马项一歪,人仰栽下去。
“开!给老子开路!”他暴喝。
缝口前,魏延从泥里起身,像一截暗木突然站直。他不与文丑硬磕,先是一刀削向马腿内侧。马嘶,血如线喷。文丑枪花倒卷,枪身震得魏延虎口发麻。他不恋,借势退半步,脚下的蒺藜被他踢起,带着泥点飞向后队的马腹。马群一阵骚动,后列冲势当场散乱。
“来!”文丑眼里燃起兴奋之色,“有点意思!”
他撇枪握刃,短刀从腰后一抽,寒光一抹,直奔魏延喉口。魏延不退,身子一个极小的侧,让刃从咽侧擦过去,肩头一沉,整个人像一块石头砸向文丑膝弯。文丑腾空……却稳住了。他在空里一踢,踢在魏延背上。魏延闷哼,退了半步,脚后跟碾断一枚蒺藜,疼得骨缝都冒火,却笑得像狼。
“再来!”
他再上。张辽这才入场。不是救魏延,而是“断后”。他从缝口斜插,以最短的路线切向后队,第一刀把一名亲兵的缰绳斩断,第二刀平平贴马腹划过,马倒、人翻,后阵再乱。
“退后三十步!”张辽一声低喝。陷阵营像潮水一样从缝中翻涌出来,三列齐刀齐盾,从侧两翼截住后队。泥中横木被拉起,卡在两马之间——这时,第一缕火从马腿毛里窜起,油盐砂遇风,火苗像一条条细舌头,先舔,再咬。
“火!有火!”后列的惊呼刚出口,就被一柄刀背压回喉咙。
文丑看见火,眼角翻起一道戾光。他笑:“很好!”
他把短刀插回鞘里,双手再握枪,整个人往前一送。魏延的刀被他带着往旁偏,刀背狠狠磕在横木上,虎口发麻,骨都震疼。文丑借势一搠——枪尖如蛇吐信,直取咽要。
“够快。”一个声音像从风里出来,平淡无波。
文丑的枪尖被一截弧光挑住,戟刃与枪尖一碰,火星碎出了一串金雨。吕布纵马入缝,马不惊,戟不颤,他一只手举戟,就像举着一片叶子。
“来得好。”文丑眼睛亮了,像一个久未遇敌的猛兽终于嗅到血,“你就是并州贼?”
“你要的头。”吕布答。
话音未落,戟锋一送,文丑的铁枪一抖。那抖不是被逼,是兴奋。两器互相试探着碰了三记,每一记都像在岩壁上刻下一个字。魏延知趣退开,避到侧翼,以眼角余光盯着后阵——张辽那边已将后队切碎成三截,蒺藜、堕马绊和火一起把马群砸成一堆乱石。
“再来!”文丑怒吼,枪舞成雨。他的“勇”几乎压进夜里每一股风里,一人一枪,把缝口撑成了战场。他的腿绷成弓,腰绷成弦,手是箭,箭在弦上,弦在风里。
吕布的戟却很慢。慢得像在挑刺。他每一下都落在文丑呼吸之间,每一寸都让开了枪的怒。他不抢,他等。他等到文丑手腕第一丝肉的颤,等到黄鬃马眼里第一丝惊的白。
“现在。”吕布的眼皮一垂,戟尾忽地一挑。那一挑象是一只无形的手,从文丑枪杆下托起了他的“勇”。勇被托空,一瞬失根。戟锋反手翻起,扣住枪颈,往下一压,枪身在“咯”的一声中弯成了弧。
文丑爆喝一声,猛松手,弃枪取刀,整个人如雷霆倒挂,刀从上至下劈向吕布面门。吕布笑意极淡,像风里起了一线凉。他不退,戟柄上一扳,戟尾“叭”的一声抽在文丑手腕。刀落。文丑反手去接,虎口被震开,血丝顺着指缝渗出来。
“还来。”吕布低声。
这两个字像两颗钉子,把文丑最后一分理智钉在缝口。文丑吼到几乎劈裂了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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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扑上去。吕布这一次不再等。他往前一步,马步沉如山,戟锋划了一个极小的半弧,像在空里写了个“钩”。那钩在文丑胸甲下缘勾住一线,顺势一撩、再撩——胸甲被挑开一指宽的口,戟锋回收,贴着那口,直上。
“叮——”
短促的一声响,像一颗很小的星在铁夜里破碎。文丑的身子硬住。他低头,看见戟尖从胸口探出半寸。血没有立刻喷。他还看见吕布的眼,黑得没有火。那是山顶雪的黑,是深井的黑。
“你……”他想说“好”,或者“我不服”,或者“我不甘”。可喉头只有一团热。那热从胸里涌上来,堵住了他所有的字。他忽然很清醒,清醒得像在极冷的水里睁开了眼:原来勇,到了这一步,只是一口气。气散,勇就没了。
吕布抽戟。文丑从马背上跌下,泥和火一起扑在他脸上。他看见远处火蛇缠着仓脊,听见马在嘶,兵在倒,听见有人喊“撤”。他想再站起来——手指抓住了一把泥。泥凉、滑、没抓住。然后一切都黑了。
缝口一瞬安静。下一瞬,魏延刀背一敲横木:“断!”
横木旋起,后队最后一线生路被当场卡死。张辽侧翼齐出,三面合围,刀与盾拼命发出最短的声音。每一声,沮授都在心里记下数量:死三,活五,退七。数到一半,他咳出一口血来,血鲜艳、温热,落在盐石上,像一朵红花。
“先生!”石仲扑过去。
沮授抬手,示意无妨。他把血抹在石上,指尖按了按那朵红:“记住今夜。勇死在地,智死在火。我们的人,不能死在‘骄’。”
石仲点头,眼圈红到发疼。
“撤。”张辽的令声不高,却无比清楚,“不追。烧尽,退井。”
魏延回到缝口,最后看了文丑一眼,把他的铁枪从泥里拔起,往火里一送。枪在火里扭成一条黑蛇,嚓啦作响。魏延笑了一声,笑里没有丝毫轻蔑,只有战的纯粹:“好枪。可惜。”
——
袁绍大营的怒,像潮,真就沿着早先陈宫所说的路势扑了过来。怒潮最前端,正是袁绍本人。旌旗压地,他披甲骑在马背上,面色铁青,眼睛里燃着火。他看见了——驿路口的火,乌巢的火,文丑的旗倒在泥里。
“谁!”他几乎是以嘶吼问天,“谁敢!”
没有人答。风替所有人答: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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