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点头:“再给风一刻。”他的声音仍然很低。他知道,有些火不能求多,有些风不能求急。求得太多,就杀人;太急,就杀自己。
乌巢终于醒了全身。四处的喊声从“狼入仓”变成了“救火”,从“救火”变成了“退”,从“退”又变成了“杀”。最后这个“杀”,不是杀敌,是杀自己人——杀那些抱着水桶奔火、却挡住了军路的人。命令从营中间往外传:“撤,毁车,退!”
赵云看见第一辆水车冲向火线。车轮滚过火,火沿着车辕往上爬,爬到车囊,车囊瘪,喷出一股油水,火被压下一瞬,又抬上两寸。他又看见第二辆、第三辆水车挤在一处,互相卡住,车夫在火里骂,嗓子里只有黑。他还看见了半空里飘起的一片烧着的苇席,被风一拂,刚巧落在了粮车的背上。那一刻,天象是伸出了一根指头,轻轻点了一下这片被汗与血浸透的地。火顺着苇席的边,爬上麻袋口,爬进去。那是今日的“天命”,不是大。大,反而一片灰;只有这一点,恰到好处。
“撤。”赵云终于吐出这个字。他不贪。他带来的人,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背后火声已作,前方营门已开。龙越的人像一道影又一道人影,从火与土之间走出。有人在背后跌倒,他回身一臂捞起,扛在肩上,像扛一袋谷。背上的人忍着痛笑:“将军,你又扛我了。”
赵云笑了一下,没回头:“你每次都爱摔。”
“狗血运。”那人吐口黑灰。
“滚。”赵云说。
他们一起滚出火线。
——
铃一路响进了邺城。最先听到的是东门的亭卒,他在风铃下的桌上重重扣了三下木牌,吼:“三清铃!”城上风语旗立即竖起,旗尖朝北,角度偏西。郡治里,陈宫抬头,目光掠过门外新贴的榜,掠过“并州不夺财,不夺女;敢犯军令者,斩;今日胜,不为辱人,只为安天下”的三行黑字。他来不及说话,手已伸出:“龙越?”
“是!”传令卒的嗓音因为快跑而发颤,“乌巢——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细说无用。”贾诩已把竹札压到陈宫手指下,“是该‘稳’还是该‘杀’?”
“稳。”吕布从堂阶上走下,声音平:“高顺,张辽,不出,守。”他顿了顿,忽又改了一个字,“出十丈,设‘生门’。”
“诺!”张辽的声音像刀背擦过石,但不响。他知道这个“生门”要开给谁——不是开给敌,开给人。乌巢一动,袁营要乱。乱的时候,最先被烧到的,是底层人的命。他们出十丈,只做一件事:挑开路,让人过。
“神弩覆布,勿耀锋。”高顺接令。
“魏延押西门。”吕布又道,“只断,不追。”
“诺!”
“粥棚加火,医舍开门。”沮授临时补上一句,自己却咳嗽两声,“今日来者,不问来处,先救。”
吕布点头。命令落下去,城里像一张弓被悄悄拉满,不响,可每一根筋都紧。
——
袁绍大营,铃声迟了一步传到。他先是没听懂,后是明白了。他的背心先凉了一寸,身上的甲又把这寸凉逼了回来,凉得像冰,硬得像石。他看向帐外。火光照在堤的背上,照出一条红蛇,蛇身上全是粮。粮在火里嘶嘶叫,叫声小得像孩子。
“退!”他吼,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自己,“退到堤外,重整,守壕,收人,快——”
“丞相——”一名老将扑跪在他前,“不可再攻!乌巢——”
他的“不可”两个字才出一半,袁绍的剑已经出鞘。剑并不快,剑也不亮,剑上粘着昨夜的灰。他把剑平平地向前一送,剑尖从老将的喉结下去了半寸。老将先是瞠,眼里像被火照了一下,随即合。袁绍的手在抖,剑尖在人的肉里也在抖。他抽出来,血喷出一线,落在他的手背上,立刻变凉。
“谁再言退——斩。”他象是把“退”这个字剁成了碎末,再逼自己一口一口吞下。
“募敢死。”郭图在旁边小声,却快,“以‘血书’为令,五百为前驱,三千为中军,后军‘拔营’。不取城,只取‘气’。”
辛评的声音比郭图更小,却更狠:“抓州里社,拦逃民,编入‘驱队’,让他们在最前——”
“住嘴。”袁绍忽然咆哮。他并不是心软,他只是忽然明白,这条路走不到尽头。他抬手,指向前方:“杀,杀出一条路——”
他的“杀”说得空。这个“杀”,杀不出路来。路要靠“人”开,不靠“血”。但他已经没有“人”。他只剩“血”。
敢死队上了。绛衣在火光里是黑的。他们抱着某种与生命无关的东西往前冲——有的是“罪不免”的恐惧,有的是“家在后”的信。他们冲上火线,火先吻他们的脸,再吻他们的胸。他们喊“杀”,嗓子里全是烟。第一排倒下,第二排踩着第一排的脚背过去。乌巢外的路被脚掌踩得发黏,黏得像有人在把他们的脚一只只按在地上,不让走。
风又起了一线,往西偏。火被推得更紧,纱变成了帛,帛变成了旗。乌巢这头土兽终于不止是吐气,它开始呜咽。呜咽声沿堤背绕到袁绍耳里,他的耳膜抖。他知道,他把这头兽养大了,如今它烧了他,他却骂不出一句。
“退!”他终于还是吼,“撤到二道壕,重守!”
回声的尽头,只有“乱”。
——
邺城南北两门齐开十丈,黑甲列如水吐又收。张辽的鱼鳞阵只压着火边,矛头全朝下,刀背不出刃,盾面向外。魏延的狼尾阵半卷半停,挑的都是膝窝与腿筋,不杀,只让人跪。有人跌倒,他伸脚把火踢开,又不看那人一眼,象是在踢一块需要挪走的石头。
“生门在这!”并州兵不吼,只指,只引。奔散的民在火里喘,眼里都是盐。他们看见“生门”,眼里的盐忽然化了水。许多人进了门,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黑旗。他们记住了那面旗。旗没有名字,但旗是路。
“主公。”高顺立在城角,盯着风,“神弩覆布,备‘鹤首’,防‘神臂’反击。”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影后难撩 重生:继续爱我,可不可以 黎明坠落 龙蛇演义同人恶堕 [崩铁] 星神直播,在线造谣 知他风尘不可救 拥有洗脑能力的我却很少使用,用自己的手段将学校女生变成自己的性奴 全球极寒:在房车当囤货女王 蝶笼 试情 在饥荒末世当农场主后封神了 [蓝锁同人] 利己主义者也想成为热血漫主角 [犬夜叉] 摸到尾巴的方法是什么 宿敌 蝶笼 奸夫的自我修养 阡陌之环[刑侦] [崩铁同人] 翁法罗斯RPG 御仙有法 人外系[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