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日头正烈。
青阳河入海口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冒出十艘巨大的货船。
船体吃水极深,显然满载重物,船舷两侧凝结着厚厚的海盐结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并非众人熟悉的洛家鲸旗。
而是一面绣着‘沧浪盐号’字样的陌生幡旗,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赵家控制的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道!”
一个满脸风霜、身材魁梧的汉子猛地冲上码头,嗓门洪亮,带着一股蛮横劲。
他穿着粗布短打,胡子粗狂。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赵家码头管事面前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
账簿纸笔散落一地。
管事吓得连滚带爬,周围的帮工也愣在原地。
汉子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动作麻利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大麻袋,‘哗啦’一声倾倒在地上。
雪白细腻的晶粒堆成一座小山,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细碎而纯净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上等盐巴!刚到的新货!市价八折!现钱交易,概不赊欠!”
汉子扯着嗓子吼道,声音盖过了江涛。
整个码头死寂了一瞬,随即彻底沸腾。
盐!是盐!
还是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上等盐巴!
而且只卖市价七成!
缺盐已久的商贩和百姓们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赵家的几个管事想上前阻拦,却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雪白的盐堆飞快地缩小。
……
赵家密室。
“混账!废物!”
赵无涯脸色铁青,一掌狠狠劈在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坚硬的木料应声碎裂,木屑四溅。
“查!给我查清楚!这‘沧浪盐号’到底是什么来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哆哆嗦嗦地捧起一把刚从码头抢回来的盐样。
凑近仔细看了看,又捻起几粒放在舌尖尝了尝,脸色愈发惨白:
“家……家主……这……这盐,比咱们盐湖出的精炼盐还要细,还要白,似乎……似乎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
老者的话音未落,密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盔甲破损的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嘶哑:
“不……不好了!家主!萧家……萧家刚刚出面,把……把沧浪盐号剩下的所有存货,全都包圆了!一粒没剩!”
“噗——”
赵无涯只觉喉头一甜,眼前发黑,一口鲜血猛地喷洒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身形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堆积如山、耗费巨资囤积的草纸……
洛家船队莫名其妙的撤离……
今早海上飘来的那缕不同寻常的咸腥海风……
还有刚刚探子回报的盐湖守卫被撤回……
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那个对手家族上。
“洛!家!”
赵无涯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究竟是谁!”
他不明白了,自洛家家主死亡后,从头到尾,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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