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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磁峡血锚（第2页）

数十艘智氏战船上，那些重达数千斤的青铜巨锚，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巨兽，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断裂的锁链呼啸声，被那股狂暴混乱的磁力猛地拖拽离船，狠狠砸向下方的海面！目标，并非海底，而是……前方那艘小小的吴国快舟！不，更准确地说，是快舟下方那片被周鸣投入令牌、此刻正散发着妖异暗红光芒的海域！

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吸引！数十只巨大的青铜锚，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带着万钧之势，如同陨石雨般，狠狠砸向同一片狭窄的海域！

“轰隆——！！！”

“咔嚓——！！！”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金属扭曲断裂声、木材粉碎声、海水被巨力排开的爆鸣声，瞬间交织成一首毁灭的交响曲！

周鸣的快舟，首当其冲！被至少三只巨大的青铜锚从不同角度狠狠砸中！脆弱的船体如同纸糊般瞬间解体！木屑、碎片、人体残肢混合着血雾冲天而起！快舟所在的位置，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翻滚着泡沫和血水的死亡漩涡！

然而，毁灭才刚刚开始！

那些砸入水中的巨大青铜锚，并未沉底。在下方狂暴磁源（令牌+镍铜海图+天然强磁矿）的疯狂吸引下，它们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铁钉，在浑浊的海水中互相猛烈地吸引、碰撞、缠绕！

“铛！哐！轰！”

沉闷而恐怖的金属撞击声从水下不断传来！巨大的青铜锚链如同狂舞的巨蟒，互相绞缠、撕扯！更可怕的是，这些失控的巨锚，连同它们后面拖拽着的、失去了锚固、在混乱磁流和惊涛骇浪中如同醉汉般剧烈摇摆的智氏战船，也被那水下狂暴的磁源吸引着，互相猛烈地靠近、撞击！

“砰——！！！”

“咔嚓——！！！”

一艘庞大的智氏战船，船体侧面被另一艘失控战船的沉重撞角狠狠洞穿！海水疯狂涌入！紧接着，第三艘、第四艘战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搡着，狠狠撞在前两艘已经纠缠在一起的船上！船体挤压、变形、破碎！惨叫声、落水声、船体断裂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连锁碰撞如同瘟疫般蔓延！狭窄的磁峡水道，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扭曲金属、破碎船体和绝望哀嚎构成的死亡搅拌机！智伯瑶的旗舰，也被卷入这恐怖的漩涡！巨大的船身在混乱的磁力和剧烈的碰撞中疯狂摇摆，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稳住！给寡人稳住！”智伯瑶死死抓住船楼栏杆，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他的霸业，他的野心，他追杀了半生的仇敌，难道都要葬送在这该死的磁峡？他不甘心！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旗舰下方翻腾的血水和漂浮的碎木中猛地窜出！他浑身湿透，脸上戴着半块破损的青铜傩面（赵牧在晋阳假死后一直隐藏身份追踪智伯），眼神却燃烧着刻骨的仇恨和决绝！正是赵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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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伯老贼！纳命来——！”赵牧发出一声泣血的怒吼，手中紧握着一柄淬毒的短匕，如同扑火的飞蛾，无视周围混乱的撞击和倾倒的桅杆，无视如雨般落下的箭矢和碎木，朝着船楼上那个玄甲身影，亡命扑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与智伯瑶同归于尽！为先生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保护主上！”智伯瑶身边的亲卫惊怒交加，纷纷拔剑阻拦！

“螳臂当车！”智伯瑶看清来人，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不惊反怒！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伴随他征战半生的重剑，宽厚的剑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扑来的赵牧！这一剑，凝聚了他滔天的怒火和无边的力量，势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刺客连同他的仇恨一起劈成两半！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赵牧手中的短匕如何能与智伯瑶的重剑抗衡？瞬间被格飞，脱手落入翻滚的海水！巨大的力量震得赵牧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跌飞！

然而，就在他身体失去平衡、即将撞上后面一根断裂倾倒的桅杆的瞬间！赵牧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非但没有试图稳住身形，反而借着智伯瑶那一剑的巨力，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拧，用尽最后的力气，双脚狠狠蹬在那根断裂的桅杆上！

“咔嚓！”桅杆被他蹬得彻底断裂！

而赵牧的身体，则如同出膛的炮弹，以比刚才扑击更快的速度，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反向狠狠撞向因挥剑而身形微滞的智伯瑶！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

赵牧如同八爪鱼般，死死抱住了智伯瑶！双臂如同铁箍，死死勒住智伯瑶的脖颈和腰腹！双腿缠住他的双腿！两人瞬间失去平衡，如同滚地葫芦般，从剧烈摇晃的船楼上，翻滚着、撕扯着，狠狠撞断了栏杆，朝着下方那翻滚着死亡漩涡、漂浮着残骸与血水的海面，直坠而下！

“主上——！”亲卫们发出绝望的嘶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被浑浊的血浪瞬间吞噬！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在混乱的战场中微不足道。

冰冷刺骨、混杂着血腥和油污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智伯瑶惊怒交加，疯狂地挣扎！他力大无穷，试图挣脱赵牧的束缚。但赵牧的双臂双腿如同焊死在他身上，任凭智伯瑶的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后背、肋骨，发出沉闷的骨裂声，任凭智伯瑶的指甲深深抠进他的皮肉，鲜血在浑浊的海水中弥漫，他依旧死死锁住！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智伯瑶拖向那水下磁源最狂暴、最混乱的深渊！

智伯瑶的挣扎越来越弱，冰冷的窒息感和恐怖的磁力撕扯感包裹着他。在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透过浑浊的血水，看到了赵牧那张近在咫尺、戴着破损傩面的脸。面具下那双眼睛，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的、如同完成了某种神圣使命的……释然和解脱。

“先……生……”赵牧的嘴唇在血水中无声地开合，吐出最后两个含混的气泡。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海水和混乱的战场，望向磁峡深处某个方向。随即，双臂的力量彻底消散。

两道身影，如同沉入深渊的石块，在无数沉没的巨舰残骸、扭曲的青铜巨锚之间，缓缓下沉，最终被翻滚的泥沙和狂暴的磁力乱流彻底吞噬，消失不见。

磁峡之中，毁灭的狂潮仍在继续。连锁碰撞的巨响，船体沉没的悲鸣，士兵绝望的哀嚎，与地磁暴乱的恐怖嗡鸣交织在一起，谱写着霸业与仇恨的最终挽歌。浑浊的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旗帜、扭曲的兵器、残破的肢体，以及一层厚厚的、泛着诡异金属光泽的油污。

在远离这片死亡漩涡、靠近磁峡深处一处隐蔽岩洞的礁石上，一个浑身湿透、气息微弱的身影被海浪推了上来。周鸣艰难地翻过身，吐出几口咸腥的海水，挣扎着抬起头。他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身上布满擦伤和瘀青，脸上那道被木屑划开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混合着海水不断淌下。

他望着峡口那片如同沸腾地狱般的景象，望着那数十艘在混乱中互相倾轧、沉没的智氏巨舰，望着那翻滚的血浪和弥漫的死亡气息，浑浊的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与疲惫。冰冷的海水拍打着礁石，也拍打着他残破的身躯。

赵牧……他最后望向的那一眼，周鸣看到了。那无声的“先生”，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灵魂之上。又一个弟子，为了他的“数”，为了他的局，燃尽了自己。

他颤抖着、唯一完好的右手，艰难地探入怀中，摸出那半块被鲜血浸透、刻着海兽纹路的玉璜，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玉璜硌着掌骨，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却也带来一丝虚幻的锚定感。

磁峡的轰鸣，仿佛在为逝者哀歌，也仿佛在催促生者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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