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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测量数据（第1页）
周明礼那番冰冷的宣言，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余波在评估场上空久久未散。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陆远，却只是打了个哈欠，仿佛昨晚熬夜追剧，精神头有点跟不上。
次日，天色依旧是那种压抑的铅灰色。
评估场的氛围比昨天还要凝重百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紧张感。
评审团正襟危坐，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科学”“严谨”“别来烦我”。
周明礼，依然是那身精英标配的西装，金丝眼镜擦得一尘不染，仿佛能反弹出一切不科学的情绪。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陆远先生，根据评估升级预案，今日的课题是‘可重复性验证’。请你，立刻，现场复刻昨日的‘神奇效应’。”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预见了胜利的弧度：“如果无法重复，我们将判定昨日的结果为一次成功的、但毫无科学价值的群体性偶然心理暗示。懂我意思吗？就是一场大型催眠秀，你是那个摇怀表的。”
全场的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了陆远，仿佛要用高清像素把他每个毛孔的紧张都拍下来。
陆远却懒洋洋地摊开手，一脸“你是不是对人间有什么误解”的表情：“哥们儿，我又不是个微波炉，你按一下‘叮’，我就必须得热啊？情绪和记忆这玩意儿，讲究的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你搁这儿搞拉练呢？”
这话骚得现场一片寂静，连最严肃的评委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周明礼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正要发作。
就在这时，场外传来一阵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花姨走在最前面，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坚定。
她身后跟着二三十个街坊邻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布袋，神情肃穆得像是护送奥运火炬。
“陆师傅！”花姨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她一挥手，三十个布袋在陆远面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
她指着第一个布袋，对所有人说：“这是西区李大爷家晒的虾皮。李大爷去年查出癌症，化疗吃不下饭，就念叨着年轻时海边那口咸鲜味。他老伴儿陪着他，在阳台上晒了三个月，说这是他的‘续命粮’。”
她又指向另一个布袋：“这是王姐亲手腌的酸豆角。她儿子是消防员，三年前牺牲了。她儿子最爱吃她腌的这口，每年都腌，说要替儿子一直吃下去，吃到走不动那天。”
她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布袋，每一个背后都是一个浓缩的人生故事。
最后，她拿起一个最小的、几乎不起眼的盐袋：“这是桥洞底下老张的。昨天他把身上最后几块钱都拿出来，买了一包盐，说陆师傅你做的是给人吃的饭，不能没盐味。这是他……一个流浪汉，珍藏的最后一包盐。”
花姨的目光扫过周明礼和整个评审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周主管，你说记忆是廉价的催化剂。可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这些用命、用爱、用思念浸泡出来的味道，就是我们活过的证据。陆师傅，这些‘活过的味道’，够不够你今天再战一场？”
整个评估场死一般的寂静。
后台监控室内，林小棠的手指在键盘上快得像要飞起来。
她躲在角落，翻看着昨天所有食用者的原始生理数据流。
忽然，她瞳孔一缩。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跳了出来——所有食用者，在进食后的3.7秒到15.2秒之间，大脑颞叶内侧的“童年记忆关联脑区”都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但异常活跃的峰值！
而且，峰值的持续时间，与他们事后提交的幸福感指数，呈现惊人的正相关！
这不是暗示，这是生理层面的铁证！
她猛地站起来，抓着笔记本电脑就想冲向上级汇报区。
周明礼冰冷的声音却像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干什么去？”
“周主管！我发现了……”
“我只要标准差和P值。”周明礼头也不回，眼睛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陆远的脸，“科学不需要共情，只需要可量化的数据。那些无法被纳入模型的‘异常波动’，就是噪音。你的职责，是过滤噪音，不是放大噪音。”
林小棠的脚步僵在原地。
她攥紧了笔记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股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淹没。
场上，陆远看着眼前一排“活过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花姨和她身后的街坊们，郑重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扬声道：“今天，不做别的，就做一道‘混炖百家菜’！”他拍了拍旁边那口巨大的行军锅，“无固定配方，无精确配比，全凭手感，随心所欲！”
话音刚落，他将那包抗癌老人晒的虾皮第一个投入锅中，热油一激，一股霸道的鲜香瞬间炸开。
紧接着，烈士母亲腌的酸豆角、工地上兄弟们凑的干辣椒、大学生熬夜画图时啃剩下的半块腊肉……一份份承载着不同人生的食材，被他有条不紊地逐一投入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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