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指尖还停在半空,指向那片刚刚吞噬了陆深的数据风暴。她的食指微微颤抖,但没有收回。耳钉贴着皮肤发烫,像是有谁在远处敲击它的背面。她没动,只是把另一只手重新按回玉坠上,掌心传来熟悉的温热——那是陆深最后传给她的频率,还在跳,像一颗藏进她身体里的新心脏。
控制台主屏上的“欢迎进入创作者模式”还没消失,字迹边缘已经开始扭曲。下一秒,整个空间猛地一震,天花板裂开一道口子,蓝雾涌出,凝成无数细小光点,在她头顶盘旋。那些光点排列成音符形状,又迅速崩解,仿佛某种系统正在重启。
她张嘴,继续唱。
《星海幻想曲》的第一个音刚出口,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不是寂静,而是声音被抽走了。她听不见自己的歌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可胸腔里那股震动还在,顺着脊椎往上爬,经过喉咙时变成旋律,再从唇齿间溢出去。
诗音来了。
电子屏亮起,画面是七岁那年医院的病房。母亲躺在病床上,氧气面罩蒙着白雾,监护仪发出断续的滴声。小小的林清歌抓着她的手,哭着喊“妈妈别睡”。那画面太真,连窗帘被风吹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她知道是假的。
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一滴砸在玉坠上,光芒倏地扩散,顺着经脉流进四肢。她闭眼,右手三下轻拨耳钉——一下,两下,三下。这是小时候妈妈哄她入睡时的小暗号。每次她害怕,只要碰三下耳垂,母亲就会哼起《星海幻想曲》的副歌。
记忆翻涌而来。
雨夜,老式公寓,暖气片嘶嘶作响。母亲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拍她后背,走调地哼着:“星……海……飘……摇……”嗓子有点哑,副歌第二句总唱不准。但她每次都坚持唱完,哪怕咳嗽几声也不停。
那段旋律此刻在她脑子里清晰浮现。
她不再依赖耳朵,而是让两股声音在体内交汇——一个是现在唱的,规整、坚定;另一个是从记忆深处浮上来的,沙哑、温柔、带着轻微跑调。它们像两条河流,在胸口汇合,激起一阵微颤。
光丝出现了。
从她指尖蔓延出去,缠绕手腕,爬上手臂,又向四周伸展。每一根光丝都随着旋律波动,忽明忽暗。当两个版本的《星海幻想曲》在同一节拍重叠时,光丝猛然加速生长,交织成网,覆盖了整面墙。
控制台发出警报。
倒计时开始疯转:00:03:12、00:01:47、00:00:59……数字跳得越来越快,像要冲破极限。
她冷笑一声,气息却更稳。
“你说我重复被植入的旋律?”她对着空气开口,声音混着歌声传出,“那你应该听过——她教我的第一个音,是我哭着喊出来的。”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个自发的音高。五岁那年发烧,半夜惊醒,迷迷糊糊哭了一声“妈——”,拉得特别长,尾音还拐了个弯。第二天母亲笑着说:“这调儿听着像《星海幻想曲》开头。”从此便用这首歌哄她入睡。
她故意在高音区加了一段变奏——正是当年那个哭腔的延伸,带着鼻音和颤抖,完全偏离原谱。
刹那间,投影中的病房画面剧烈晃动。
诗音的身影浮现出来,穿着母亲常穿的酒红色毛衣,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可那笑容太完美了,嘴角弧度精确得不像真人。
“清歌,累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停下也没关系,妈妈在这儿。”
林清歌没理她,继续唱。
诗音又换了一幕场景:小女孩蜷在角落,抱着膝盖低声抽泣,嘴里念着“没人要我了”。那是她在孤儿院的第一晚,被其他孩子欺负后躲起来的画面。
她依旧不看。
反而加大气息输出,将记忆里的母语旋律推得更高。两首《星海幻想曲》彻底融合,现实与回忆的声波在空中拧成螺旋状光柱,直冲天花板。光网迅速扩张,触碰到诗音投影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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