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部落外围新加固的木质栅墙外,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沼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草木清香或沼气微臭,而是浓重的、带着铁锈和硝烟味的肃杀。
十几架闪烁着冰冷青铜光泽的燧石重弩,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被安置在距离栅墙百步之遥的临时掩体后。弩臂粗壮,弓弦紧绷如巨蟒,每一架弩机旁都肃立着两名脸上涂抹着白杠油彩的燧石战士,眼神冷漠如冰,动作精准而机械地装填着打磨得锃亮、带着倒刺的青铜重弩矢。阳光偶尔刺破云层,落在那些冰冷的金属和战士毫无表情的脸上,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栅墙后,联盟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石斧、骨矛、甚至临时削尖的木棍,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经历过焦灼之地和“熔火核心”的凶险,这些来自石穴和猛犸的勇士早已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眼神里沉淀着血与火淬炼出的凶悍和警惕。但面对那些能轻易撕裂兽皮、洞穿木盾的燧石重弩,一股无形的压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怒雷光着膀子(嫌热),露出岩石般虬结的肌肉,肩头缠着带血的绷带(上次被骨匕划伤),双手拄着一根新削的、顶端绑着尖锐燧石的巨大木棒,像一尊随时准备暴起的门神,死死盯着对面。他脚下,躺着几支深深钉入泥土、尾羽兀自颤抖的重弩矢——这是燧石部落“打招呼”的方式。
“他娘的!这群石头耗子!就知道躲得远远地放冷箭!有本事出来跟老子真刀真枪干一场!”怒雷压低声音咆哮,唾沫星子喷了旁边石锤一脸。
石锤抹了把脸,眼神凝重:“弩太厉害,射程远,穿透力强。硬冲出去就是送死。得想办法废了它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缴获自燧石战士的一把青铜短匕,这是他们这边为数不多的金属武器。
草叶则蹲在栅墙根下,身边堆着一小堆她刚刚紧急收集来的“战略物资”——几根顶端被削尖、还算笔直的长木棍(原始版拒马桩材料),几个用厚实兽皮和藤条临时编成的简陋“藤盾”(聊胜于无),还有……一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骨头?有兽骨,有怪蜥的碎骨,甚至还有几块被草叶特意挑选出来的、表面光滑、带着天然孔洞的硬质矿石?
“草叶丫头,你捡这些骨头渣子干啥?给燧石崽子炖汤喝?”一个猛犸战士看着草叶认真地给一根粗壮的兽腿骨系上草绳,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懂啥!”草叶头也不抬,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的使命感,“女神说了!燧石的‘亮闪闪’(弩机)怕‘吸星法阵’!这些骨头和石头,说不定能当‘小吸星石’!绑在棍子上,就是‘磁暴粪叉’!待会儿扔出去,专吸他们的弩箭!”她显然对灰眼巫医的“磁暴法阵”理论一知半解,但“吸铁”这个核心概念被她牢牢抓住并进行了极具草叶特色的发挥——只要是硬的、形状合适的,管它有没有磁性,先绑棍子上当“粪叉”预备着!
周围的战士:“……”磁暴……粪叉?这名字听着就很有味道,且充满想象力。
“磁暴粪叉?”怒雷也听到了,他扭过头,看着草叶手里那根绑着几块骨头和石头的长棍,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这玩意儿……能行?”
“试试呗!总比干等着挨射强!”草叶梗着脖子,一脸“你不懂科学”的倔强。
就在这时,对面燧石的阵型微微一动。一个身材格外高大、脸上白杠油彩画得如同恶鬼图腾的燧石战士越众而出,手里拎着一把明显是精工打造的青铜战斧。他走到阵前,用斧头指着栅墙方向,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石头,生硬而充满挑衅:
“石穴!猛犸!交出石眼长老!交出‘熔火之心核’(指那块被吸走能量的大碎片)!否则!今日!让你们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他每说一句,就重重地顿一下斧柄,砸得地面咚咚作响,气势十足。
“放你娘的屁!”怒雷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盖过了对方的挑衅,“石眼老泥鳅在老子手里!想要?自己进来拿!看老子不把你卵黄捏出来当泡踩!”他手中的燧石大棒狠狠杵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那燧石头目眼中寒光一闪,显然被怒雷的粗鄙激怒。他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
嘎吱吱——!
十几架燧石重弩的弓弦被瞬间拉满,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青铜弩矢冰冷的锋镝齐刷刷抬起,对准了栅墙!
空气瞬间凝固!联盟战士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草叶下意识握紧了她的“磁暴粪叉”,小脸煞白。
“准备——”燧石头目冷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
一声嘶哑、尖锐、带着破音和无限亢奋的嚎叫,猛地从联盟阵地后方响起!声音之突兀,之亢奋,瞬间打破了战场死寂,让燧石头目的“放”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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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包括燧石那边,都愕然地循声望去!
只见灰眼巫医那佝偻的身影,以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近乎连滚带爬的速度,从部落方向冲了过来!他跑得帽子歪斜,山羊胡子被风吹得乱飞,身上那件常年沾着草药汁和矿石粉末的破袍子更是被灌木刮开了几道口子!但他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狂热红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高举着的东西——
不再是那根简陋的“雷电法杖”木棍,而是一根……顶端镶嵌着那块湛蓝碎片、但碎片周围却被一圈黑乎乎、油腻腻、蜂窝状的“神之粑粑”(工业废渣)牢牢包裹固定住的……怪异权杖?权杖主体似乎是一根更粗壮、更笔直的白蜡木,但此刻,那根木棍和顶端的碎片、废渣组合在一起,散发着一种极其不协调、却又隐隐透着危险气息的……混搭风?
灰眼巫医一路狂奔到栅墙后,无视了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有点看傻子般的目光,径直冲到怒雷身边,将那根“粑粑镶钻”的权杖不由分说地塞进怒雷那只巨大的手掌里!
“快!怒雷首领!用这个!用老朽新炼的‘大地神威雷霆破煞杵’!给那群石头崽子点颜色看看!”灰眼巫医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嘶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狂热,“老朽用‘神之粑粑’做‘能量砥石’和‘聚能阵基’,日夜以‘大地母亲神气’(沼气)淬炼!此杵已非昨日凡品!定能引动九天雷霆!不!是引动大地深处沉眠的熔火之威!只需全力激发!必能……”
“激发个屁!没看老子要干架吗!”怒雷被这老疯子搅得心烦意乱,眼看燧石那边弩箭就要离弦,他哪有心思听这玄乎的叨叨!他下意识地就想把这根又沉又丑、还散发着淡淡“神之粑粑”余韵的破棍子扔开!
“怒雷!拿着!”林夏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她虽然也被灰眼巫医这“创新”雷得外焦里嫩,但此刻任何一丝可能都是救命稻草!她清晰地看到,当灰眼巫医高举这“粑粑杵”冲过来时,对面燧石那些端着弩机的战士,动作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眼神里也掠过一丝惊疑不定!未知,永远带着威慑力!
“信女神!信老巫医!怼他们!”草叶也挥舞着她的“磁暴粪叉”在旁边尖叫助威,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怒雷看着林夏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对面那即将发射的冰冷弩矢,一股狠劲直冲天灵盖!他娘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老子今天就当一回‘雷电法王’!”怒雷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同被激怒的猛犸巨象!他不再犹豫,双臂虬结的肌肉瞬间坟起,血管如同蚯蚓般暴突!他双手紧握那根沉甸甸、顶端镶嵌着蓝光碎片和黑糊废渣的“大地神威雷霆破煞杵”,将其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憋屈、怒火、还有一丝对“神罚”的莫名期待,都灌注到双臂之中!
“给老子——吸!!!”
没有咒语,没有图谱,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力量驱动!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狂暴的奇异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唤醒,猛地从那根“粑粑杵”顶端的湛蓝碎片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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