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这才把手里的药杵往石臼里重重一磕,“咚”的一声闷响,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气闷:“哼,倒是会做人,又是缴费又是送糕的,想得可真周到,滴水不漏啊。”
明楼知道她还存着上次的芥蒂,走过去帮她把散落的药材归拢到竹筛里,温声说:“曼春,她一个女先生,带着一群孩子在这乱世里讨生活不容易,心思细些也正常。再说,她说的那些地图,说不定真能派上大用场。”
汪曼春撇了撇嘴,拿起一块陈皮放进鼻子边闻了闻,低声嘟囔:“但愿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下午时分,雨势小了些,变成了蒙蒙的毛毛细雨,像牛毛,像花针,飘在脸上凉丝丝的。
沈若涵果然准时来了,手里拿着几张折叠好的麻纸。
明楼接过展开一看,嚯!这哪是什么学生画的简易地图?
纸张虽然粗糙,却画得极为细致,上面用铅笔细细勾勒着城里的街巷胡同,连哪条胡同宽、哪条胡同窄都标得清清楚楚。
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还用细小的字迹标注着“此处有岗哨,每日辰时换班”“窄巷可通后巷,仅容一人过”——这些细节,怕是有些老住户都未必清楚!
明楼越看越心惊,这地图标注的细致程度,绝非普通学生能画得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地图叠好收进袖中,送沈若涵到门口时,脚步微顿,状似随意地问:“沈老师似乎对城里的大小路线格外熟悉?莫不是以前常四处走动?”
沈若涵的脚步也顿了顿,她回过头,原本温和的眼神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一闪而过:“明老板说笑了,教书育人之余,总得多些防备心,才能护着孩子们周全。这世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她看着明楼,目光坦然,“明老板身处这乱世,经营着这家铺子,不也一样吗?”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不过一瞬,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
天边泛起一抹昏黄的霞光,给这阴沉了三天的天空添了点暖意。
明宇性子最活泛,待不住,趴在院墙上看胡同口的动静,忽然脸色一白,连滚带爬地从墙上翻下来,跌跌撞撞冲进屋里,声音都带着哭腔:“爸!妈!不好了!不好了!冠晓荷带着两个穿和服的日本人进胡同了,正往我们这儿来呢!脚步声都能听见了!”
明楼和汪曼春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瞬间明白了七八分——怕是来者不善啊!
汪曼春眼疾手快,一把将几个孩子往地下仓库层入口推:“快,进去,没叫你们不许出来!”
明楼则迅速转身,将药柜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布包放入店主徽章的个人背包——这里面可是抗日组织放在此处的物品。
“砰!”门被粗暴地推开,门框都晃了三晃,像是要散架。
冠晓荷满脸堆笑地陪着两个日本人走进来,那笑容谄媚得让人作呕,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明老板,听说你这药铺药材齐全,特意过来看看,说不定有能用得上的,也算是为皇军效力了。”
为首的日本军官身材不高,却眼神阴鸷,像淬了毒的刀子,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冷。
他扫视着屋里的陈设,目光在墙上的防疫图谱上停了停,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都是些寻常药材,”明楼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过是些治病救人的东西,粗陋得很,怕是入不了皇军的眼。”
那日本军官忽然开口,用生硬的中文问:“听说,有个女先生,常常来这里?”
明楼心头猛地一紧,咯噔一下——果然是冲着沈若涵来的!
他刚要开口回话,汪曼春却抢在了前面,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寻常事:“是有位沈老师,她是邻街小学的先生。学校里孩子多,三天两头有个头疼脑热的,常来买些治咳嗽、防感冒的药。这年头,孩子们的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大意不得。”
她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翻开给日本人看,“您看,每次来买什么药,买了多少,都记着呢,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皇军要是不信,可以仔细瞧瞧,绝无半句虚言。”
那日本军官接过账本,随意翻了几页,上面的字迹工整,记录详实,连哪天买了几钱甘草、几两金银花都写得明明白白,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又在屋里转了转,目光在药柜、货架上扫来扫去,可翻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疑之处,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带着人走了。
冠晓荷临走时还回头瞥了眼,那眼神里的算计和阴狠,让人不寒而栗,像是在说“我们走着瞧”。
等人走远了,“他们……他们是冲着沈若涵来的?”汪曼春声音有些发颤,刚才那股子镇定劲儿,全是硬撑出来的。
明楼沉重地点头:“十有八九。看来这位沈老师,身份确实不简单。”
地下仓库层的孩子们出来了,明悦一把抱住汪曼春的胳膊:“妈,那些日本人好凶,他们会不会再来啊?我怕……”
汪曼春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搂进怀里,语气坚定:“别怕,有爸妈在,会护着你们的。”
夜里,明楼再次拿出沈若涵送的地图仔细查看。
忽然,他发现其中一张地图的角落,用极淡的墨水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心头一震——这是抗日组织的秘密标记!原来如此!
他猛地起身,想去告诉汪曼春这个发现,却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站在门口,明楼接过姜汤,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那暖意一路传到心里,驱散了不少寒意。
汪曼春走过来,目光“唰”地落在那张标着五角星的地图上,指尖带着碗沿沾的微凉湿气,轻轻点在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标记上,声音压得比落在地上的针还轻:“这个记号,我有印象。去年无意看过一份文件的残片,边角上就有个差不多的,当时只当是无关紧要的涂鸦,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这里头大有文章!”
明楼抬眼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素知汪曼春性子烈,可在这些关乎生死安危的事上,从来心细如发,那眼睛毒得能看穿纸背。
只见她取过桌角一支炭笔,在空白的草纸上“唰唰唰”快速勾勒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你再看这几个,沈老师地图上标注岗哨的符号,和我们上次从火车站仓库截获的日军布防图上的暗记,仔细瞧,是不是有三分相似?那笔画转折的地方,藏着不易察觉的共性呢!”
明楼凑近一看,嘿!还真是!
那几个代表岗哨和通道的符号,看着不起眼,可那起笔收笔的讲究,绝非偶然。
两人正低头低声分析,忽听得院墙外传来几声猫叫,“喵——喵喵”,一长两短,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跟有人在刻意模仿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明楼手疾眼快关灯,屋里“唰”地一下陷入黑暗。
汪曼春也不含糊,早已摸到墙角那根用来捣药的短棍,闪身贴在门后,连呼吸都放轻了,握着木棍的手微微用力,指节都泛了白,跟铁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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