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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齐纪四（第2页）

壬午日，郁林王声称遵照遗诏，任命武陵王萧晔为卫将军，与征南大将军陈显达都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西昌侯萧鸾为尚书令；皇太孙詹事沈文季为护军。癸未日，任命竟陵王萧子良为太傅；免除“三调”（租调、户调、杂调）和百姓拖欠的赋税，撤销御府以及无用的池塘、田地、宅邸、作坊，减免关卡和市场的税收。此前，免除赋税的诏书，大多没有实际执行，照旧催缴。这时西昌侯萧鸾主持朝政，恩德和信用同时施行，众人都很高兴。

北魏山阳景桓公尉元去世。

北魏主派录尚书事广陵王拓跋羽持节安抚六镇，征调那里的精锐骑兵。丁亥日，北魏主拜别永固陵；己丑日，从平城出发，南征，步兵骑兵共三十多万；派太尉拓跋丕和广陵王拓跋羽留守平城，都加授使持节。拓跋羽说：“太尉应当专门负责指挥，臣只适合做副手。”北魏主说：“老年人有智慧，年轻人有决断，你不要推辞。”任命河南王拓跋干为车骑大将军、都督关右诸军事，又任命司空穆亮、安南将军卢渊、平南将军薛胤都为拓跋干的副手，共七万人从子午谷出兵。薛胤是薛辩的曾孙。

郁林王生性聪慧善辩，容貌举止优美，善于应对，喜怒哀乐之情比常人强烈；齐武帝因此喜爱他。但他掩饰真情、装作善良，内心却卑鄙邪恶，和身边的小人一起穿衣吃饭，同睡同起。

起初做南郡王时，他跟随竟陵王萧子良在西州，文惠太子常常管束他的起居，限制他的花费。他秘密向富人借钱，没人敢不借。他还另做了一套钥匙，夜里打开西州的后门，和手下到各军营官署中荒淫宴饮。他的老师史仁祖、侍书胡天翼互相说：“如果把这事报告给太子和武帝，事情就不好办了；如果他在军营官署中被外人殴打或被狗等动物咬伤，岂止是我们自身获罪，还会连累全家遭殃。我们都七十岁了，残余的生命有什么可惜的！”几天之内，两人相继自杀，太子和武帝都不知道。郁林王对喜爱的手下，都预先封给官爵，写在黄纸上，用袋子装着带在身上，许诺自己登基后，就按这些任命执行。

他侍奉太子养病和守丧期间，面带忧愁，哭声嘶哑，看到的人都为之流泪；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欢笑饮酒。他常让女巫杨氏祈祷祭祀，求自己尽快登上皇位。等到太子去世，他认为是杨氏的功劳，对杨氏更加敬重信任。成为皇太孙后，齐武帝生病，又让杨氏祈祷。当时何妃还在西州，武帝病情逐渐加重，皇太孙给何妃写信，在信纸中央写一个大大的“喜”字，周围写三十六个小“喜”字环绕。

他侍奉武帝养病时，一说话就流泪。武帝认为他一定能承担大业，对他说：“五年内把朝政全托付给宰相，你不用操心；五年后就不要再托付给别人。如果自己做不出成就，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临终时，武帝握着他的手说：“如果想念爷爷，就好好做事！”随后去世。武帝的遗体刚入棺完毕，郁林王就把武帝的歌伎都叫来，让她们演奏各种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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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林王登基十几天，就下令逮捕王融，把他关进廷尉狱，派御史中丞孔稚珪上奏弹劾王融，说他“阴险浮躁、轻率狡诈，招揽心怀不满的人，诽谤朝廷政务”。王融向竟陵王萧子良求救，萧子良又担忧又害怕，不敢营救。最终朝廷在狱中赐死王融，年仅二十七岁。

起初，王融想和东海人徐勉结交，常托人邀请徐勉。徐勉对人说：“王君名气大但运势短，不可轻易和他交往。”不久后王融就遭遇灾祸，徐勉也因此声名远扬。太学生会稽人魏准，因才学被王融赏识；王融想立萧子良为帝，魏准极力促成此事。太学生虞羲、丘国宾私下议论说：“竟陵王才能薄弱，王中书（王融）缺乏决断力，失败就在眼前了。”等到王融被诛杀，朝廷召魏准到舍人省盘问，魏准因惶恐害怕而死，全身发青，当时人都认为他是吓破了胆。

壬寅日，北魏主（孝文帝）抵达肆州，看到路上有瘸腿、瞎眼的百姓，就停下马车慰问安抚，赐给他们终身的衣服和粮食。

大司马安定王拓跋休抓住三名偷盗的士兵，在军中示众，准备斩首。北魏主行军途中遇到这事，下令赦免这三人，拓跋休不同意，说：“陛下亲自统率大军，将要远征平定江南，现在刚走到这里，小人就敢偷盗，不杀他们，怎么禁止恶行！”北魏主说：“确实如你所说。但君主的行事，有时会有特殊的恩泽。这三人罪行虽该处死，但因碰巧遇到朕，即使违反军法，也可特别赦免。”随后对司徒冯诞说：“大司马执法严厉，各位可要多加谨慎。”从此军中纪律更加严明。

司马光评论说：“君主治理国家，就像人管理自己的身体，看待远方要像看待近处，看待边境要像看待宫廷。选拔贤才任用百官，修明政务造福百姓，那么疆域之内就没有不安居乐业的人了。因此先王用黄绵塞住耳朵、用冕旒遮住眼睛，是想放弃眼前的耳目之见，把聪明才智用在关注天下四方上。那些残疾百姓本应得到供养，君主应命令有关部门在全国范围内公平救助，现在却只对路上遇到的人施恩，那么遗漏的人就太多了。这样的仁爱，不也太微薄了吗！何况赦免罪犯而扰乱有关部门的法令，更不符合君主的本分。可惜啊！孝文帝是北魏的贤明君主，却还有这样的过失！”

戊申日，北魏主抵达并州。并州刺史王袭，治理地方有声望政绩，境内安定，北魏主嘉奖他。但王袭教导百姓在路边立了很多石碑，虚假称颂自己的美德；北魏主听说后追问此事，王袭不敢如实回答。北魏主发怒，将王袭的官号降了两级。

九月壬子日，北魏派遣兼员外散骑常侍勃海人高聪等人前来齐朝访问。

丁巳日，北魏主下诏：凡是皇帝车驾经过的地方，损坏百姓秋季庄稼的，每亩赔偿五斛谷物。

辛酉日，齐朝追尊文惠太子萧长懋为文皇帝，庙号世宗。

齐世祖（武帝）的灵柩运到码头，郁林王在端门内辞行，运载灵柩的辒辌车还没驶出端门，他就急忙称病返回宫中。刚进内殿，就立刻让胡人乐伎演奏，鞞鼓、铃铛的声音，在宫内外都能听到。丙寅日，将武皇帝（武帝）安葬在景安陵，庙号世祖。

戊辰日，北魏主渡过黄河；庚午日，抵达洛阳；壬申日，前往旧时太学观看《石经》（东汉刻在石碑上的儒家经典）。

乙亥日，邓至王像舒彭派他的儿子像旧向北魏入朝，并且请求把王位传给像旧；北魏主批准了。

北魏主从平城出发到洛阳，一直阴雨连绵。丙子日，下诏各军先行进发。丁丑日，北魏主身穿军服，手持马鞭骑马出城，群臣在马前磕头劝谏。北魏主说：“朝廷的谋略已经确定，大军将要前进，各位还想说什么？”尚书李冲等人说：“现在的行动，天下人都不愿意，只有陛下想做。臣不知道陛下独自前行，最终要去哪里！臣等有劝谏的心意，却不知该说什么，愿以死请求陛下停止南伐！”

北魏主大怒说：“我正在治理天下，期望统一南北，而你们这些儒生，屡次怀疑重大计划；刑法有常规，你们不要再多说！”说着就要策马出发，这时安定王拓跋休等人都恳切流泪劝谏。北魏主才对群臣说：“现在征发的人力物力不小，如果行动却没成果，怎么向后人交代！我世代居住在北方偏远地区，想南迁到中原；如果不南伐，就迁都到这里，各位王公认为怎么样？愿意迁都的站在左边，不愿意的站在右边。”

安定王拓跋休等人一起站到右边。南安王拓跋桢上前说：“‘成就大功业的人，不与众人商议。’现在陛下如果停止南伐计划，迁都洛阳，这是臣等的心愿，也是百姓的幸运。”群臣都高呼万岁。当时旧臣虽然不愿南迁，但畏惧南伐，没人敢反对；于是确定了迁都计划。

李冲对北魏主说：“陛下将要在洛阳定都，宗庙宫室，不能靠骑马巡游等待建成。希望陛下暂时返回代都（平城），等群臣修建完毕，然后备好仪仗、乘坐帝王车驾前来洛阳。”北魏主说：“我将巡视各州郡，到邺城短暂停留，明年春天初就返回，不宜北上回到平城。”于是派任城王拓跋澄返回平城，把迁都的事告知留守的百官，说：“现在真可谓是‘变革’啊。任城王你要努力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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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主因群臣意见分歧较大，对卫尉卿、镇南将军于烈说：“你的意见怎么样？”于烈说：“陛下的谋略深远，不是臣愚昧浅薄所能揣测的。如果诚心实说，愿意迁都和留恋旧都的人，各占一半。”北魏主说：“你既不提出反对，就是同意了，我深深感激你不直言反对的好处。”派于烈返回镇守平城，说：“留守朝廷的各种政务，全托付给你。”于烈是于栗磾的孙子。

此前，北地百姓支酉聚集几千人，在长安城北的石山起兵，派使者告知齐朝梁州刺史阴智伯；秦州百姓王广也起兵响应，攻占州城，活捉北魏刺史刘藻。秦州、雍州一带七州的百姓都受到震动，响应的人达十万，各自据守堡垒等待齐朝救援。北魏河南王拓跋干领兵攻打，军队大败；支酉进军到咸阳以北的浊谷，穆亮与他交战，又战败；阴智伯派军主席德仁等人率领几千士兵与支酉呼应。支酉等人向长安进军，卢渊、薛胤等人率军抵抗，大败支酉，投降的有几万人。卢渊只诛杀了首领，其余的人一概不追究，俘获支酉、王广，将两人斩首。

冬季十月戊寅日初一，北魏主前往金墉城，征召穆亮，让他与尚书李冲、将作大匠董尔共同营建洛阳都城。己卯日，前往河南城；乙酉日，前往豫州；癸巳日，在石济住宿。乙未日，北魏解除戒严，在滑台城东设置祭坛，向随行的祖庙神主报告迁都的心意，实行大赦，修建滑台宫。

任城王拓跋澄回到平城，众人刚开始听说迁都，无不震惊害怕。拓跋澄引用古今事例，慢慢开导，众人才放下疑虑。拓跋澄到滑台向北魏主汇报，北魏主高兴地说：“没有任城王，我的大事就成不了。”

壬寅日，齐朝尊皇太孙太妃王氏为皇太后，立皇太孙妃何氏为皇后。

癸卯日，北魏主前往邺城。王肃在邺城拜见北魏主，陈述讨伐齐朝的策略。北魏主和他交谈，不知不觉把坐席移近，时间过了很久。从此北魏主对王肃的器重和待遇日益深厚，即使是亲信旧臣、权贵大臣也无法离间。北魏主有时屏退左右，与王肃交谈到深夜，自称君臣相见太晚。不久后任命王肃为辅国将军、大将军长史。当时北魏主正商议振兴礼乐、改变鲜卑旧俗，凡是礼仪制度、典章文物，大多由王肃制定。

乙巳日，北魏主派安定王拓跋休率领随从官员到平城迎接家属。

辛亥日，齐朝封皇弟萧昭文为新安王，萧昭秀为临海王，萧昭粲为永嘉王。

北魏主在邺城西边修建宫殿，十一月癸亥日，迁居到新宫殿。

御史中丞江淹上奏弹劾前益州刺史刘悛、梁州刺史阴智伯，说他们贪污财物数额巨大，两人都被治罪。起初，刘悛从广州、司州离任时，倾尽家产献给齐世祖（武帝），家中没有留存积蓄。在益州任上时，他制作金浴盆，其他物品也与此相称。等到郁林王即位，刘悛进献的财物减少，郁林王发怒，把刘悛抓起来交给廷尉，想杀他；西昌侯萧鸾营救，刘悛才得以幸免，但仍被终身禁锢。刘悛是刘勔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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