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黄昏时分,连州港。
夕阳的余晖如融化的黄金,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将整个港口笼罩在温暖而宁静的光晕中。海风带着一丝咸腥的潮湿气息,轻拂着岸边几棵姿态奇异的古榕树。
张自冰和柳雨倩风尘仆仆地下了马车。连日的奔波让这对养尊处优的老夫妻略显疲惫,但他们无暇休息。一踏上这片土地,他们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
这里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大型港口,也是他们此行通往未知世界的第一站。
港口一如既往地繁忙,码头上人声鼎沸,穿着各色服饰的脚夫与水手们大声吆喝着,将一箱箱货物从停泊的海船搬运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汗臭味与木材腐朽的味道,混合成一种复杂的气息。一切看似并无不同。
柳雨倩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衫,走向码头边一个兜售炊饼的小贩。她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买了两块炊饼,然后随意地问道:“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儿。我们夫妻想去辽东的安东府探亲,不知这码头上可有去那边的船?”
小贩接过铜钱,麻利地将炊饼用油纸包好递给她,热情地说:“去安东府啊?那您二位来巧了!今儿个夜里子时,万金商会的‘破浪号’蒸汽商船会经停连州港,上下载客。您二位若不急,可以先在港口的客栈歇歇脚,到时候直接去东边的三号码头买票上船即可。”
“蒸汽商船?”柳雨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女儿曾提及的词汇。
“那船票大概要多少钱?”她故作平静地问道,心中却已开始紧张。
小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爽快地回答:“便宜得很!从咱们这儿去安东府,只要六十文钱!”
“什么?”柳雨倩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失声惊呼,美目圆睁,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得尖锐,甚至有些破音。
这个价格如同一把重锤,砸在她脆弱的常识之上。她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她因一件江湖旧事,从这里坐船去辽东。那时还是最普通的木制帆船,在海上颠簸整整五天五夜,且因路途遥远、风险较大,愿意跑这条航线的船家极少。她当时费尽口舌,最后花了足足三钱银子才买到一张船票。
三钱银子,即三百文钱!
而如今,只需六十文?
这已不是便宜,简直如同白送!怎会如此?难道这几年铜钱突然升值?还是银子大幅贬值?
柳雨倩的大脑一片混乱,身为一家主母,常年管家的她,对物价与金钱的概念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她的失态引来了周围几位等船旅人的侧目。其中,一位常年在外跑生意的中年行商见她震惊不已,笑着走过来搭话:“这位夫人,您一看就是有段时间没来这港口了吧?”
柳雨倩勉强稳住心神,点了点头,苦笑道:“是啊,有几年没走动了。这……这物价变化,也太大了吧?”
行商闻言,哈哈一笑,脸上露出一种“你这就少见多怪了”的表情。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可不是物价变了,是这天变了!”
他指了指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感慨道:“就在几个月前,您说的没错,从这里去安东府,没个二三百文钱,您连船板都摸不着。可自从万金商会的几艘宝贝蒸汽商船开始跑这条航线后,嘿!您猜怎么着?那些靠风帆吃饭的小驳船,一夜之间全都不干了!要么改行做近海打渔,要么干脆把船卖了,回家种地去了!”
柳雨倩不解地问道:“这……这是为何?”
行商咂了咂嘴,解释道:“这还用问吗?比不过啊!人家那蒸汽船,不用看天吃饭,刮风下雨照样跑!速度快,又稳当!更要命的是,人家那船大得像座山,一趟拉的货,比咱们这码头所有的船加起来都多!您想想,人家那一趟的运费得收多少钱?运人这点小钱,对人家来说根本就是添头!纯粹是为了方便大家,顺带捎一程!人家不指望这个挣钱!”
他顿了顿,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柳雨倩和张自冰说:“我跟您二位说个里面的门道。人家那蒸汽船真正挣大钱的,是给安东府那边送咱们南方产的物资!丝绸、茶叶、木材,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听说安东府那边现在富得流油。只要是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给钱又痛快!就像我……”他拍了拍身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我昨晚刚从安东府回来。您猜,我这包里装的啥?”
不等张自冰他们回答,他便自己揭晓了答案。
“是奶粉!”
“奶粉?”张自冰皱起了眉头,这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对!就是奶粉!”行商的眼睛都在放光,“就是用牛羊奶做成的粉末!听说,是安东府那边一个叫‘新生居’的地方独家产的,这东西可金贵了!用热水一冲,就能变回香喷喷的奶水!给刚出生的娃儿喝,最是滋补。我这次就是去那边的供销社,排了半天的队,才抢到这么几小包。准备带回京城,卖给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这一来一回,就能挣个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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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信息量巨大。
蒸汽船、奶粉、新生居、供销社……每一个词都像一颗小石子,扔进张自冰和柳雨倩本就波涛汹涌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们开始相信,女儿说的或许并不全是谎言。至少,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真的在发生着他们无法理解的剧变。
张自冰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开口了。
他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最后的怀疑与求证的味道,问道:“这位兄台,你说那蒸汽船,真的能一日抵达安东府?”
行商闻言,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张自冰,理所当然地说:“对啊!当然能啊!晚上上船,找个铺位,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第二天早上睁开眼,就到安东府的码头了。比之前坐那破帆船,在海上晃荡好几天,吃不好睡不香的,要舒服多了!”
说完,他看天色不早,便拱了拱手,道:“不跟二位多聊了。我还得赶着去搭进京的马车。二位要是真去安东府,就安心等着便是。这万金商会的船,准时得很!”说罢,便背着那一大包珍贵的“奶粉”,匆匆离去了。
留下张自冰和柳雨倩,呆呆地站在黄昏的海风中,久久无法回神。
六十文的船票,一日可达的航程,还有那闻所未闻的“奶粉”。这一切,都像一记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们脸上,将他们那属于旧世界的最后一点骄傲与常识打得稀碎。他们还未踏上那片土地,但那个新世界所散发出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那是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的强大而碾压性的力量。
夜渐深,京城的喧嚣并未随日落而沉寂,反而在无数灯笼与火把的映照下,化作另一种光怪陆离的繁华。
张又冰如同一道融入暗影的幽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间作为秘密联络点的“新华书店”。
她的心中并未因接到任务而产生丝毫急躁或兴奋。锦衣卫镇抚司,那是悬在整个大周官场与江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皇权最忠诚也最凶残的爪牙。里面高手如云,机关遍布,防备森严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贸然前去探查,无异于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她走在被月光拉长的青石板路上,大脑却在以极高的速度运转着。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所有关于锦衣卫的情报,将它们一一拆解、分析,试图从中找到一个可以切入的突破口。强攻不可取,潜入风险太大。诏狱附近,必然有大内供奉的顶尖高手坐镇,更有可能布置了某种针对武者内力的奇门阵法。以她目前的实力,一旦被围困,绝无生还的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智取。
而智取的关键,往往不在于事,而在于人。一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李自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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