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冰父女刚回,崔继拯就疯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未多问,对于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小小缉捕司员外郎的去留无足轻重,何况崔继拯也是他太恒书院的师兄,资历还比他老得多。他只是挥了挥手,如同赶走烦人的苍蝇。
“准了。去账房领了俸银,就去吧。”
“谢大人!谢大人!”崔继拯如蒙大赦,又磕几个响头,踉跄爬起,疯一般冲出。他要去把还在温柔乡做梦的宝贝儿子从销金窟揪出,去那叫“安东府”的地方,亲眼看看能把鬼变人的新世界,也看看能把逆子变好儿子的最后希望。
钱德秋看着崔继拯仓皇决绝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拿起大印,蘸足鲜红印泥,“砰!”巨响,鲜红刑部尚书大印重重落在公文上,足以在京城官场掀起滔天巨浪的公文就此生效。
张又冰手持这份公文,与父亲一同走出刑部大堂,阳光刺眼,她微微眯眼,看向北方,那是皇城,也是锦衣卫镇抚司所在地。
那是与刑部讲究法度规矩截然不同的地方,没有高大牌坊,没有威严公堂,只有一堵高耸入云的黑色围墙,布满青苔与暗红色血迹,墙头闪烁寒光的铁蒺藜。大门是两扇精铁浇筑的巨大铁门,门上无装饰,只有狰狞兽首铜环。大门之上悬挂黑色牌匾,血红色朱漆写着充满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六个大字——锦衣卫镇抚司。
这里是大周皇朝的噩梦,所有官员谈之色变的人间地狱,空气中常年弥漫无法散去的血腥味与铁锈味,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高墙内渗透出的森森寒气与无数冤魂的哀嚎。
第二日,卯时刚过。
张又冰手持刑部最高公文,站在这人间炼狱的门前。她将要见的,是这炼狱的新主人,那位以状元之身掌管屠刀的男子——李自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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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在两扇紧闭的巨大铁门前站定,甚至没有去敲那狰狞的兽首铜环,只是将手中的公文高高举起,然后朗声开口。她的声音清冷而洪亮,如冰珠落玉盘,穿透了这充满血腥与压抑的空气,清晰地传入高墙之内:“刑部缉捕司八品侦缉捕头张又冰,奉尚书大人之命,前来调阅‘织锦匕首案’卷宗,锦衣卫指挥使李自阐何在?”
镇抚司门前,一片死寂。她的声音清冷而具有穿透力,在这被血腥与死亡气息浸透的空间中回荡不休,最终被那冰冷而厚重的黑色高墙无情吞噬。没有回应,那两扇由精铁浇筑、布满狰狞铁钉的巨大门户依旧纹丝不动,如同匍匐在阴影中的钢铁巨兽,对她的叫阵报以最彻底的蔑视。空气仿佛凝固,阳光虽明媚,却照不进这片被无形煞气笼罩的区域。
她甚至能感觉到从高墙垛口与箭孔后投来的一道道阴冷而充满恶意的目光,那是锦衣卫的校尉与军士,他们如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与豺狼,无声地审视着这个闯入他们领地的不速之客。她的父亲张自冰站在她身后,神情肃穆,虽未说话,但紧握文士剑剑柄的手已表明他的立场:今日若她受辱,这口刑部追凶半生的长剑绝不会被袖手旁观。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成为最傲慢的武器。锦衣卫显然深谙此道,他们用这种方式消磨她的锐气,同时向整个京城宣告他们凌驾于百司之上的超然地位。
张又冰的耐心逐渐耗尽,冰冷的双眸中燃起危险的火焰。她不是那些循规蹈矩的文官,而是新生居的战士,是一把为了斩破旧世界而锻造的利刃。既然礼貌的叫门无用,那就用他们唯一能理解的语言来交流。她冷哼一声,心中杀意已决,缓缓抬起右手,一股中正平和却又蕴含无上威能的混元内力在掌心迅速凝聚,空气似乎因这股力量的出现而变得粘稠。她准备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告诉高墙内所有人:时代变了。
就在她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即将悍然拍出的前一刻,“嘎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那两扇沉重得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巨大铁门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出现。
一个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影从那如地狱之口的门缝中走出。他未穿代表锦衣卫无上权威的飞鱼服,也未佩戴象征血腥与杀戮的绣春刀,只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文士长衫,双手拢在袖中,如刚结束一场春日宴饮、准备回家苦读的落魄书生。他的面容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普通,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寒潭般深邃,仿佛能吸走一切光线,平静而锐利,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一丝武者的杀伐之气,却让张又冰感觉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危险。他就是李自阐,那位以状元之身执掌天下最凶狠屠刀的男子。他的目光越过张又冰,在张自冰脸上停留一瞬,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重新落回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一种猫欣赏炸了毛的小鼠时才有的表情,充满玩味与智力优越感。
“张小姐。”他开口,声音温润而平缓,似与相识多年的故人闲聊,“上次你来我这镇抚司,可不是这么威风的。”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如无形重锤,瞬间瓦解她刚刚凝聚的气势。他提醒她,不久前为调查江南织造案以及后面的周恪俭被劫案,她也曾站在这里,但那次她是求助者,而他则是慷慨敞开锦衣卫档案库大门的施恩者。
“我锦衣卫前些日破例允许你为张郎中查案进入我朝最机密档案库,帮你们父女调查周恪俭案。”他拢在袖中的手轻轻动了动,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每个字都如精心打磨的棋子,落于最精准位置,“却不知那被劫走的江南织造监事周恪俭,如今可是抓住了?”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犀利狠辣,是最致命的反击。
他未理会她手中的尚书公文,直接绕开所有官面程序,将两大暴力机关的对峙拉低到私人恩怨层面。你帮我,我帮你,现在你连上次的事都没办好,就又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要我帮忙?
你张又冰的脸就这么大吗?
刑部的面子就这么值钱吗?
张又冰心中瞬间警铃大作,好个李自阐,不愧是能在科举千军万马中杀出血路的状元郎,言语机锋、偷换概念、倒打一耙的本事炉火纯青。她若被他此问题问住,哪怕流露一丝迟疑与心虚,今日便输了,一败涂地。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看着他那双充满智力优越感的眼睛,脸上冰冷的表情却无丝毫变化。
“李指挥使说笑了。”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语气,“一码归一码,上次指挥使大人行方便,乃是私谊,又冰铭记于心,日后必有报答。但今日,我是为公事而来。”她将手中盖着鲜红大印的公文再次举起,声音随之提高,“织锦匕首案乃陛下亲自督办的大案,刑部奉旨查案,锦衣卫理应全力配合,想必李指挥使不会因些许私谊而耽误陛下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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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巧妙地将“私谊”与“公事”彻底切割,并毫不犹豫地搬出女帝姬凝霜这尊大神,用皇帝压皇帝走狗,这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至于周恪俭的案子。”她话锋一转,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寸步不让,“刑部自有章程,不劳指挥使大人费心。”言下之意,刑部的事还轮不到锦衣卫指手画脚。空气中仿佛有无形刀光剑影激烈碰撞。李自阐看着张又冰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的样子,眼中玩味笑意更浓,他似还想说些什么。
而此时,在镇抚司门前,两大强力机关顶尖人物激烈交锋之际,京城南城一栋极为奢华的宅邸内,却上演着一幕鸡飞狗跳的闹剧。
此处是崔继拯的府邸,这位刚在刑部经历信仰崩塌,又在老友父女话语中找到救命稻草的缉捕司员外郎,此刻已彻底化身暴怒雄狮。
“孽子!你这个孽子!”他手持一根手臂粗的家法棍,追着一个身着绫罗绸缎、脸上鼻青脸肿的年轻公子满院子奔跑。那年轻公子正是他年过六十才得来的宝贝独子——崔宏志。
昨夜,崔宏志在京城最顶级青楼“梦仙台”为争夺花魁娘子初夜权与人豪掷千金,一夜花掉数千两纹银。崔继拯得知消息气得差点当场晕厥,直接带人冲进梦仙台,将还在温柔乡呼呼大睡的逆子揪出,一顿暴打。
此刻,崔府院子里乱成一锅粥。崔继拯那大大小小共十一个平日里争风吃醋、斗得不可开交的姬妾此刻空前团结,哭哭啼啼死死抱住暴怒的崔继拯。
“老爷!老爷,息怒啊!您会打死少爷的!”
“是啊,老爷!宏志可是咱们老崔家唯一的独苗啊!”
“少爷,您快给老爷认个错啊!”
被打得鬼哭狼嚎的崔宏志躲在莺莺燕燕的姨娘们身后,一边揉着高高肿起的屁股,一边还不服气地叫嚣:“爹!你打我干什么?不就是花点钱吗?!您一年的俸禄,加上那些孝敬,还不够我喝一顿花酒的?!”
“你这个畜生!”崔继拯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他猛地挣脱姬妾们的拉扯,将手中的家法棍狠狠扔在地上,指着崔宏志那张不知悔改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明日!明日就随我启程!去安东府!你这个畜生!老子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送去那个地方!让他们重新锻造你这身贱骨头!”
他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他要赌,用自己下半生的所有希望去赌那个叫“安东府”的新世界,去赌张又冰许给他的承诺——还他一个全新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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