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的“空洞”,像一个失去了所有传感器的精密仪器。他甚至无法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肌肉的收缩与骨骼的支撑。
紧接着他脑海中,“天枢”那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警报,轰然炸响!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
[‘晴晴的愿望’协议被触发!输入概念:‘消除疼痛’!]
[正在扫描全球生命体征……概念‘痛觉(Pain)’正在从生物底层逻辑中被强行抹除!]
[全球所有生物的神经伤害反馈系统……正在全面失效!]
屏幕之上,一幅世界地图瞬间展开。无数个代表着医院、急救中心的红点在同一时刻,爆发出了代表着“混乱”与“崩溃”的黑色闪光!
一个正在进行心脏搭桥手术的外科医生,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手感”,他无法感知到手术刀切开组织的力道与阻力,手术刀失手,划破了主动脉,病人却毫无反应只是在监测仪上,生命体征直线下降。
一个正在牙牙学语的婴儿,好奇地将手伸进了滚烫的开水之中。他没有哭,只是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手,在水中慢慢地变红起泡溃烂。
一个建筑工人,从高空坠落,全身多处骨折,内脏破裂。他却一脸茫然地躺在地上,试图站起来最终在无声无息中,因为内出血而死亡。
……
整个世界,这个星球上所有依赖“痛觉”作为生存预警的生命,都在这一刻,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最温柔也最恐怖的……末日。
苏云舟抱着还在为“不疼了”而开心的女儿,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不能强行逆转。那只会让晴晴感到困惑与恐惧,甚至可能让她产生“爸爸不爱我了”的念头,从而引发更可怕的后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用一种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的声音,对怀里的女儿说道:
“晴晴你看你的膝盖虽然不疼了但是它还在‘哭’呢。”他指着那一点点渗出的血珠,“它在告诉我们,它受伤了需要我们帮帮它。”
他抱着女儿,来到花园的一株玫瑰花前。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玫瑰的尖刺。
“你看爸爸的手指被刺了一下,也会疼。这个‘疼’,就像一个很胆小的小信使,它跑出来大声地告诉爸爸:‘小心!这里有危险!不要再碰啦!’这样,爸爸的手,才不会被扎得更深。”
他看着女儿那似懂非懂的眼睛,继续用最浅显的比喻,讲述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晴晴刚才让所有的小信使都回家睡觉了。这样虽然我们感觉不到疼了可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就没有人提前告诉我们了呀。那个不小心玩火的小朋友,就不知道火会烫伤他。那个走路不看路的大哥哥,也不知道自己摔断了腿。这样……是不是更危险呢?”
晴晴安静地听着,她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那不再疼痛的膝盖,一会儿又看看爸爸那根被玫瑰刺扎出一点红印的手指。
她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小小的脑袋瓜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苏云舟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女儿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堂,也是最重要的一堂……哲学课。
课程的名字,叫做《疼痛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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