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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第1页）

青冥道尊离去后，洞府内重归寂静，唯有项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复。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师尊那一指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寒与寂灭感。这不是简单的灵力对抗，而是道境层面的碰撞，是两种同源而异路的混沌真意的交锋。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比他之前与那黑影头目的生死搏杀更加凶险，也让他对自身道途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化生与承载，吞噬与终结……”项易喃喃自语，体内混沌灵枢缓缓旋转，将那一丝被强行纳入、尚未完全消化的寂灭之意细细剥离、解析。这个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纯粹的毁灭意志反噬，但他心神高度集中，以自身对生之混沌的理解为根基，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外来的死之混沌拆解、观摩、体会。他并不试图吸收它，而是如同一个冷静的学者，研究着这种对立力量的构成与运行方式。渐渐地，他察觉到，这寂灭之意并非全然无序，在其极致的毁灭欲望背后，似乎也遵循着某种冰冷的、趋向于终末与虚无的独特法则。

数日苦修与沉淀，项易感觉自己对混沌之力的掌控更加精微，万化归墟罩覆盖双臂的区域也愈发稳定，虽然距离周身无漏还相差甚远，但防御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同时，他对那对奇形短刃上黑气的解析也有了初步进展。那黑气本质上是寂灭混沌力量的高度稀释与具象化产物，蕴含着强烈的侵蚀与腐朽特性，若能模拟其部分特性融入攻击，确实可能产生奇效，但风险极大，他暂时只停留在理论推演阶段。

这一日，他离开混沌崖，前往宗门的万象殿兑换一些巩固修为所需的辅材。万象殿乃是清虚宗对外交换物资、发布任务的枢纽之一，人流量极大。当他踏入那宽敞明亮、穹顶绘制着周天星辰图谱的大殿时，明显感觉到许多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这些目光远比以往更加复杂，好奇、探究、敬畏、嫉妒，甚至还有一些隐藏极深的忌惮与冷意。

“看，是混沌崖的那位项师叔。”

“听说前几日在荒原巡视，他们小队遭遇了不明势力的袭击，是项师叔一人力挽狂澜，斩杀了所有来犯之敌。”

“真的假的？他才刚入灵枢境吧？那些敌人什么修为？”

“据说是四个灵枢境，领头那个还是铸脉境圆满，结果被项师叔……摧枯拉朽。”

“混沌道基当真如此恐怖？越阶杀敌如砍瓜切菜？”

“嘘……小声点，没看到丹鼎峰那几个人的脸色吗？”

零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在人群中流转。项易面色平静，仿佛未闻，径直走向兑换资源的窗口。他能感觉到，随着这些传闻的扩散，他在宗门内的存在感正在急剧提升，这既是名声，也是无形的压力。尤其是一些来自丹鼎峰方向的目光，明显带着不善，显然周炎之事以及此次赵乾等人对他态度的转变，让某些人更加坐不住了。

兑换过程很顺利，负责执事的弟子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然而，就在项易换取了几样所需的星辰砂和地脉乳髓，准备离开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项师叔请留步。”

项易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只见一名身着丹鼎峰核心弟子服饰、面容白皙、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他。其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不弱的内门弟子，神情倨傲。周围的人群见状，顿时安静了不少，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空气中弥漫开一丝紧张的气氛。

“阁下是？”项易语气平淡。

“在下丹鼎峰，柳慕云。”青年微微拱手，动作看似礼貌，眼神却带着审视，“久闻项师叔混沌道基玄妙无双，战力惊人，日前更是于荒原立下大功，慕云钦佩不已。”他话语看似恭维，但那钦佩二字却咬得略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柳师侄过誉，分内之事而已。”项易不动声色。

柳慕云笑了笑，目光扫过项易刚刚兑换的材料：“师叔修为精进神速，想必是为了不久后的五脉会武做准备吧。说起来，我丹鼎峰一脉，对此次会武也是期待已久，尤其是炎阳子师兄座下的几位师弟，都盼望着能在擂台上，向师叔好好请教一番混沌大道的玄妙呢。”他特意强调了请教二字，其意味不言自明。

项易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无波：“五脉会武，本是同门切磋，印证所学，共同精进之良机。若有同道愿意指点，项易自当奉陪。”

柳慕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笑容不变：“师叔果然气度不凡。不过，会武擂台，拳脚无眼，术法凶险，届时若有失手，还望师叔多多海涵。”这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是毫不掩饰。

“彼此彼此。”项易淡淡回应，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他懒得与对方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言语交锋，实力，才是唯一的语言。

看着项易离去的背影，柳慕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阴鸷。“果然如传言般狂妄。一个凭借运气得了混沌道基的小子，真以为能翻天不成。”他低声对身旁两人道，“回去禀告炎阳子师兄，此子，的确需要在会武上，好好敲打一番，让他明白，清莲宗，不是他混沌崖一脉能够肆意张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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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万象殿，项易并未直接返回混沌崖，而是绕道去了传功殿附近的论道坪。这里时常有弟子切磋交流，或是由高阶弟子、长老公开讲授修炼心得。今日，恰好有一位擅长符阵之道的长老在讲解聚灵阵的几种变化与应用。项易驻足聆听片刻，虽非主修，但触类旁通，对他理解天地灵气运转、乃至完善自身归墟力场的结构亦有裨益。

他能感觉到，宗门内的修炼氛围比以往更加浓厚，弟子们讨论五脉会武的热情也更高。显然，荒原深处的异动、封印的波动，以及他们小队遇袭的消息，尽管被高层压下，但那种无形的紧张感，依旧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到了宗门的每一个角落，刺激着每一位弟子努力提升实力。

在返回混沌崖的路上，经过一片云雾缭绕的竹林时，一道身影悄然自竹影中浮现，拦在了前方。此人一身黑衣，身形挺拔，气息内敛，却带着一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锐感，正是之前同队的那位剑修弟子，李锐。

“项师叔。”李锐拱手行礼，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拘谨。

“李师侄，有事？”项易停下脚步。

李锐略一犹豫，似乎在组织语言，随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项易：“师叔，那日峡谷救命之恩，李锐没齿难忘。我……我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师叔战力超群，尤其是那手锏法，刚猛无俦，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寂灭意境，令我受益匪浅。”李锐语气带着一丝渴望，“我主修剑道，走的亦是刚猛凌厉、一往无前的路子。近日观师叔战斗，心有所感，却始终难以把握其中关键。不知……不知师叔能否抽空，指点我一二？”他说完，脸上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显然以他骄傲的性子，主动向人求教，并非易事。

项易看了看他，此子心性不坏，只是以往有些倨傲，经过峡谷一役，倒是磨去了些棱角。他略一沉吟，道：“我所修之道与你不同，难以直接指点剑术。不过，力量运用，万法归宗。刚猛并非一味强攻，关键在于力量的凝聚与爆发之点，以及对战机的把握。你的剑，快则快矣，却少了几分镇与寂的意味，过于追求表面的杀伤，反而失了根本的穿透与终结之力。”

他随手折下一根竹枝，以枝代锏，向前轻轻一点。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只是纯粹的身体力量与意境模仿。竹枝破空，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声，点在虚空某处。李锐只觉得那一点之下，仿佛周遭的空气与光线都微微向内塌陷、凝聚，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意韵一闪而逝。

“记住这种感觉。不是斩断，而是……终结。”项易散去意境，将竹枝丢开。

李锐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项易刚才那看似随意的一点。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的某个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对着项易离去的方向，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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