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给古玩街镀上一层暖金色,但姜眠怀抱着那只气若游丝、浑身血污的老猫妞妞,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寒冰。老槐树妖临死前那充满怨毒的枝叶摩擦声,如同冰冷的跗骨之蛆,依旧在她耳边隐隐回响。那不仅仅是失败者的诅咒,更像是一种指向不明的、带着阴冷恶意的宣告。
她抱着妞妞,步履匆匆地穿过喧闹渐息的街道,直奔刘婶家。妞妞的伤势太重,后腿骨头断裂错位,失血不少,小小的身体在她怀里微弱地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姜眠一边走,一边将一丝温和的、带着滋养生机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妞妞体内,暂时护住它的心脉,吊住一口气。
“妞妞!我的妞妞啊!”当刘婶打开门,看到姜眠怀里那惨不忍睹的猫儿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扑上来一把将猫抱了过去,哭得撕心裂肺。
“刘婶,妞妞是从那棵老槐树底下救出来的,被树枝缠住伤了腿,得赶紧送宠物医院!”姜眠语速飞快地解释,刻意隐去了树妖的部分,“我身上钱不够,您……”
“有!有!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刘婶一听是姜眠救的猫,感激涕零,手忙脚乱地翻出钱包,又跑回屋里拿了个旧布包,胡乱塞了些钱和猫粮猫罐头,抱着妞妞就往外冲,“我这就去!这就去!城东有家‘安心’宠物医院,张医生技术最好!”
看着刘婶跌跌撞撞抱着猫跑远的背影,姜眠叹了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一场恶斗,加上全力催动镇魂印和渡灵力救猫,她体内的灵力消耗巨大,精神也高度紧绷。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朝着林薇薇的奶茶店走去。现在,她只想喝杯热奶茶,瘫在椅子上喘口气。
刚走到奶茶店门口,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肯定是她!就是那个摆摊的!叫什么姜半仙的!”一个年轻男人激动的声音,带着愤怒和后怕,“自从她在那棵老槐树底下摆了摊,我们家就开始不对劲!昨晚……昨晚又来了!”
“对!就是她引来的!”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附和道,“我们搬来古玩街边上住三年了,一直好好的!就这几天,家里天天晚上闹动静!摔东西!小孩哭!还……还感觉有东西摸我脖子!冷冰冰的!一定是她在那树底下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把脏东西招来了!”
姜眠推门的动作顿住了。是斜对面那对开小超市的年轻夫妇?她记得男的姓王,女的姓李。他们口中的“闹动静”,难道是……老槐树妖被自己重创后,其盘踞多年积累的阴气和怨念失控逸散,波及到了附近住户?
她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
奶茶店里,王哥和李姐正围在林薇薇身边,情绪激动地控诉着。林薇薇一脸为难,试图安抚。看到姜眠进来,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王哥像是看到了罪魁祸首,眼睛都红了,指着姜眠:“就是她!姜半仙!你还有脸来?!”
李姐也躲在她丈夫身后,又怕又恨地看着姜眠。
林薇薇赶紧站起来,挡在姜眠身前,急声道:“王哥李姐,你们别激动!事情还没搞清楚!眠眠她……”
“还要怎么搞清楚?!”王哥打断她,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就是她!自从她在那个鬼树底下摆了摊,我们家就没安生过!昨晚更邪乎!客厅里的花瓶自己飞起来砸了!厨房的锅碗瓢盆叮当乱响!我老婆半夜感觉有人掐她脖子!冰冰凉!不是她招来的脏东西是什么?!她就是灾星!”
“对!灾星!”李姐带着哭腔附和,“薇薇,你让她走!离我们远点!我们不想再沾上晦气!”
“王哥,李姐,”姜眠推开护着她的林薇薇,平静地看着这对情绪激动的夫妇。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洞悉的穿透力,“你们家闹的,不是一般的脏东西。”
她目光扫过王哥印堂间一缕驱之不散的晦暗青气,又落在李姐脖颈侧面一个极其淡薄、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阴冷湿气的指印虚影上。
“是水鬼。”姜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夫妇俩的控诉,“而且是个孩子。怨气不小,但还没成气候。它缠上你们,是因为你们家……或者说你们家附近,有它生前执念之物,或者……有吸引它的东西。”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外那棵虽然萎靡、但依旧散发着淡淡残留阴气的老槐树方向。
王哥和李姐被她笃定的语气和精准的描述(尤其是李姐脖子上的指印,他们自己都没注意)震住了,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
“水……水鬼?孩子?”李姐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那怎么办?”王哥的气势也弱了下去,声音带着惊恐,“大师……姜大师,您……您能帮帮我们吗?多少钱都行!只要能让那东西离开!”
姜眠看着他们瞬间转变的态度,心里叹了口气。普通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反应总是这么直接。她点了点头:“带我去你们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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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李姐的家就在古玩街后面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二楼,一室一厅,面积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刚一进门,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水腥气的阴冷感就扑面而来,让姜眠眉头微蹙。这股阴气,虽然带着水鬼特有的湿冷,但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老槐树妖根部污秽阴气相似的……“杂质”?像是被污染过。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花瓶的碎片没清理干净。
“就……就是这里,昨晚花瓶自己飞起来砸的……”李姐指着客厅一角,心有余悸。
姜眠没说话,她闭上眼,放开感知。灵力如同无形的涟漪,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股水腥气的阴冷感主要盘踞在客厅和通往卧室的过道。而在卧室门后角落的阴影里,她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小男孩的虚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背心短裤,赤着脚,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抱着膝盖,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浓重的怨气和悲伤,还有一种……被某种无形锁链束缚着的、无法挣脱的痛苦感。他的灵体边缘,沾染着几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黑色“丝线”,如同跗骨之蛆,散发着与老槐树根部同源的污秽气息!
果然!这水鬼小孩的怨气被污染了!甚至可能被那老槐树妖残留的邪念引导、放大了!所以才会变得如此躁动不安,甚至开始攻击活人!
姜眠睁开眼,心中了然。这老槐树妖,死了还要遗祸!
她看向一脸惊恐、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王哥李姐,语气尽量平和:“问题不大。是个迷路的孩子,怨气被放大了。我能解决。不过,”她话锋一转,“过程可能有点……嗯,特别。你们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出声,更别靠近。能做到吗?”
“能!能!大师您放心!”夫妇俩点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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