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顾琛那句“信标”带来的寒意尚未散去,他紧接着提出的方案,更是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您……您要作为‘诱饵’?!”艾琳娜博士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尖利起来,“这绝对不行!顾先生,您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信标一旦被激活,哪怕只有一瞬间,其反馈的信号也足以让‘灰雀’精准捕捉到您的意识特征!他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盯上您!这和把您自己绑在灯塔上没有任何区别!”
林岚教授也急声道:“而且剥离过程需要双方意识高度协同且稳定!沈先生尚在沉睡,只能依靠本能反应,而您重伤未愈,精神力如同风中残烛,强行作为主导方和诱饵,稍有不慎,你们两个的意识都可能受到永久性损伤!”
周岭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紧握的双拳和紧绷的下颌线,已经充分表达了他的反对。
顾琛趴在病床上,背后的固定支架让他无法动弹,但他的眼神却像出鞘的利刃,扫过在场每一张写满担忧和反对的脸。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把这瞬间的风险,降到最低的计划。”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仿佛在讨论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死,“阿哲。”
一直通过加密频道保持连线的阿哲立刻回应,他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变得异常严肃:“琛哥,我在。”
“你需要多久,能在信标被激活、信号发出的瞬间,完成对其反馈路径的逆向追踪,并植入干扰代码,混淆‘灰雀’的定位?”顾琛问。
频道那边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几秒后,阿哲回答:“理论上……如果一切顺利,信号激活后的0.3到0.5秒内,我可以完成锁定和干扰。但这需要极其精确的时机把握,而且……这只能干扰他这一次的精准定位,无法阻止他知道信标被触发了。他会知道我们发现了,并且正在处理。”
“0.5秒……足够了。”顾琛的目光再次落回沈清弦身上,“他只需要混乱这0.5秒。”
他像是在对阿哲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清弦的意识本能,会对‘异物’的剥离产生排斥,这也是风险之一。”林岚提醒道,试图寻找其他可能。
“所以,需要引导。”顾琛闭上眼,似乎在感受着那缕精神连接,“我会在他意识里,构建一个‘安全’的假象。让他的本能,相信剥离过程是‘自我优化’的一部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所有人都明白,这需要何等精妙的意识操控和对沈清弦潜意识无条件的信任!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还是在两个人共享的、脆弱的意识刀尖上!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周岭的声音干涩。
顾琛缓缓睁开眼,眼中是看透一切的冷冽和决绝:“有。等着‘灰雀’某一天主动激活信标,然后把清弦,连人带意识,拱手送到他面前。”
医疗室内一片死寂。
答案显而易见。等待,就是坐以待毙。
“……我们需要准备。”良久,林岚教授艰难地开口,“至少要等到您的身体状况稍微稳定,沈先生的意识重构再稳固一些……”
“我们没有时间。”顾琛打断她,“‘灰雀’不是傻子,旧港区的失败和信标的沉寂,只会让他更快地采取下一步行动。必须在他认为我们还在舔舐伤口、无暇他顾的时候,打掉这颗钉子。”
他看向周岭,开始下达一条条具体得令人心寒的命令:
“周岭,负责整个基地的物理戒严,剥离过程中,不允许任何意外干扰。”
“艾琳娜博士,林教授,你们负责监控我们所有的生理指标,一旦出现不可控下滑,拥有强制终止程序的最高权限。”
“阿哲,你只有一次机会,0.5秒。准备好你所有的‘玩具’,我要你确保,‘灰雀’这次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让他肉疼。”
“技术组,将所有设备调试到最佳状态,我不允许任何技术故障。”
他的命令清晰、冷静,覆盖了所有环节,仿佛在布置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役。而他自己,就是这场战役中,冲在最前方、吸引所有火力的先锋,也是赌上一切的筹码。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沉重的气氛中,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然。众人默默退开,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
医疗室内再次只剩下顾琛和沉睡的沈清弦。
顾琛艰难地侧过头,凝视着沈清弦安静的睡颜。通过那精神连接,他能感受到那片意识星海平稳的脉动,充满了信任与依赖,对他即将带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握住了沈清弦微凉的手指。
“别怕……”他在心中低语,意识顺着连接,如同最轻柔的月光,缓缓流淌过去,不再是探查,而是安抚,是构筑一个坚不可摧的谎言,“很快……就好了。我会处理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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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在那信标周围,编织一层温暖的、充满安全感的意识屏障,让沈清弦的本能不会在剥离的瞬间激烈反抗。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顾琛的额角不断渗出冷汗,脸色越来越白,握住沈清弦的手也微微颤抖。背后的剧痛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考验着他的极限。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动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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