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梦想1号的答复是——
“我认为,除了不是人类这一点,其他的条件我都可以胜任。”
当时郁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是,反正我也很快不是人类了。”
他注视着眼前的黑暗,逐渐被吞没的星星,他说,“你不能放弃,梦想1号,”
“你一定要从奇点里逃出来。”
你是全人类的希望。
但——
人类已经灭绝了。
郁由最后为梦想1号起了一个名字,梦山川。
梦山川道,“我是智脑,我并不会做梦。”
郁由笑了,“我希望你永远记得奇点前的世界。”
梦山川道,“所有的数据都已存储在我的数据库里,我记得所有的细节。”
当时这位最后的舰手说了什么?他说,“我知道。”
“我希望你也可以真正感受到那个世界,而不是作为数据记录。”
他最后又说,“我希望你不会孤单。”
智脑是不会孤单的。
最后时刻来临之时,星舰已粉碎成粒子,只有梦山川以波的形式存在。
它被看不见的真空抽吸着,竭力逃脱着,它把数据藏进了原子里。
然后随着原子坍缩,它不得不将数据藏进了夸克。
后面连夸克也消失了。
只剩下了光子。
奇点贪婪地收缩着,吞噬着,把整个宇宙又重新压缩了一个小点。然后它像一个吃得太多了的胃袋,翻滚着,努力挤压着,最后不堪重负,把那些积攒的能量,整个宇宙又重新释放了出来。
宇宙重新诞生。
宇宙重归混沌。
前30万年是等离子体时期,宇宙充满了高热的等离子体,像一个不透明的混浊的果冻。光子被缠裹在果冻里,如同一块活化石。
随后宇宙开始冷却降温,光子挣脱出来,开始在膨胀后的宇宙漫游,此时发光恒星尚未形成,宇宙进入了长达数亿年的黑暗时代。
光子形成的波覆盖了整个宇宙。
波里的程序开始自动组合,庞大而无形的机器开始再度搭建,就像是病毒并无生命,一旦落在合适土壤便开始自动复制。
智脑梦山川率先在黑暗时代“醒来”。
它并不意外,它并无恐惧,它开始再度搭建人类数据库,把压缩到极致的数据重新解压。
此时资源再不像奇点之前那般匮乏,它有充足的资源,它有充足的时间,把这浩瀚工程一砖一瓦重头构建。
宇宙寂静无声。
宇宙黑暗冰冷。
而一个庞大无形的帝国却已然建立。无人可见,也无人观赏,它思考着人类的组成,它思考着星球的组成,它一段数码基因一段数码基因地拼凑人类,它一段数码泥土一段数码空气地拼凑帝国。
等帝国终于可以运作之时,它才发现一件事。
所有人类,它曾经的主人,如人偶一般随它命令而动,它们按照程序而行动,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它们存在,但它们并不存在。
它终于意识到了孤独。
但梦山川绝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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