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小零件,也是这般,瞒着她。
偷偷在图书馆借了工具书,研究到深夜,就为了在她发现之前完美地修复它。
那时她偶然发现,笑话他傻,他却只是看着她,很认真地说:
“你送的东西,不能有一点不好。”
回忆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带着久违的暖意和酸楚。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周予淮若有所觉,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被人窥见脆弱般的狼狈,但迅速被惯有的深沉掩盖。
他下意识地想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动作进行到一半,又似乎觉得徒劳。
最终只是僵硬地停在那里,抿紧了唇看着她。
林枝的心尖那点酸软迅速蔓延开来。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用尖刻的言语去刺他,也没有转身离开。
她只是慢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目光落在他掌心那些细小的零件上。
“这里,”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轻柔,她伸出一根手指。
极小幅度地指了指其中一个卡槽,“角度要再倾斜一点。”
周予淮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探究。
林枝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以前…我粘合的时候,这里也总是掉。”
她的指尖虚虚地点着那个位置,没有真正触碰到零件。
周予淮沉默着,依言微微调整了角度。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那片顽固的零件终于严丝合缝地归位。
林枝却已经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仿佛刚才那个出声的人不是她:
“晚了,还不睡?”
周予淮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着她,月光照亮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的冰层似乎裂开了缝隙,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在缓缓流出。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惯有的强硬的拉扯,而是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带着修复零件时紧张的微湿。
“陪我坐一会儿。”
他说,声音低哑,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近乎卑微的请求。
他补充道,声音更低,“就一会儿。”
林枝垂眸,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那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此刻却小心捧着她、带着细微颤抖的手。
她没有挣脱。
沉默在月光里流淌,却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周予淮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指向身边地毯上空着的位置。
林枝顿了顿,最终依言,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与他隔着一点暧昧的距离。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坐在月光里,看着窗外沉寂的夜色。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暂时休战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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