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里间顾建国沉重的鼾声,如同听着一个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第一步,是钱。
他想起顾建国扔在地上的那张钞票,五十块。
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开始在记忆里搜寻顾建国藏钱的地方。
那个男人从不信任银行,总喜欢把现金藏在屋里的某个角落。
顾野想起,有一次顾建国醉酒后,曾从旧衣柜的夹层里摸出过钱。
第二天,顾野起得比平时更早。
他像往常一样做好简单的早餐,服侍顾建国起床、吃饭、出门。
整个过程,他低眉顺眼,没有任何异常,送走那个恶魔后,他反锁了门。
“枝枝,帮哥哥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野搬来椅子,爬上去摸索那个老旧衣柜的顶部。
顾枝立刻跑到门边,把小耳朵贴在门板上,认真得像一名小士兵。
衣柜顶部积满了灰,顾野的手仔细地摸索着,终于在靠近墙壁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用塑料布包着的东西。
他的心狂跳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抽出来。
里面是一沓钱,有零有整,加起来一共三千七百多块。
对那时的顾野和顾枝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顾野只犹豫了一瞬,便迅速抽出了十几张百元钞,将剩下的钱按照原样包好,放回原位。
他不能全拿走,那会立刻引来顾建国的疯狂追查。
这些,应该够他们最初的路费和一段时间的生活。
第二步,是计划。
他拿出一个捡来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笔记本,开始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地图规划路线。
不能去亲戚家,那会被立刻送回来。不能去大城市,消费太高,他们活不下去。
也不能去找母亲,他们他们不能打乱现在母亲安稳的生活
他想到之前在书里看到过的,一个南方临海的,温暖而陌生的小城。
他把计划告诉顾枝时,顾枝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任。
“哥哥,我们需要带什么?”
“只带最重要的,和最能保暖的。”
顾野说。他找出两个破旧但结实的书包。
一个里面塞进他们所有的厚衣服,另一个,顾野放进了那本夹着母亲信的旧书、一小瓶水、一点干粮、药箱里所有的伤药和绷带。
还有那个装着钱的塑料包,被他仔细地缝在了书包内衬的夹层里。
等待的日子里,顾野表现得格外顺从。
顾建国的辱骂和醉酒的殴打,他都默默承受,不再有丝毫顶撞。
他甚至会在顾建国心情稍好时,主动递上一支烟。
他的沉默和顺从,像一层坚硬的茧,将内心汹涌的计划包裹得密不透风。
时机在一个周五的深夜降临。
顾建国醉醺醺地回来,骂骂咧咧地摔了几个杯子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鼾声如雷。
顾野等到凌晨两点,整个世界只剩下窗外偶尔路过的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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