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特意去七玄门附近转了圈,听杂役说,这少年前几日采到株罕见的“月痕草”,被管事克扣了工钱,正闹别扭呢。她本想送去些伤药,却见他蹲在药圃里,正用那支缀着雁羽的竹箭小心翼翼地翻土,神情专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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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有人低喊。
历飞羽抬眼,见韩立快步走来。他换了身干净的青布衫,药篓换成了箭囊,里面插着三支箭,除了她给的那支,另外两支看着也打磨过,箭头闪着冷光。他看到历飞羽,脚步顿了顿,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族长站在高台上,挥了挥手里的令牌:“规矩不变,日落前归来,猎获最珍贵者为胜。但记住,量力而行,保命要紧!”
话音刚落,众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冲进密林。历飞羽没有急着动身,而是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对韩立道:“东边山涧多鹿群,北边林深,有熊瞎子。你想去哪?”
韩立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搭话,想了想道:“北边。”
历飞羽挑眉:“熊瞎子皮糙肉厚,你的箭未必能穿透。”
“我不是为了熊。”韩立从箭囊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株叶片卷曲的草药,“我要找这个,‘凝血草’,能治瘀伤,比月痕草稀罕。”
历飞羽认出那是娘医书里记载的药材,生长在阴湿的崖壁,常被毒蛇盘踞。她沉吟片刻:“我陪你去。”
“不用——”
“我也想去北边看看。”她打断他,拍了拍牛角弓,“正好试试这弓的力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密林。韩立脚步轻快,显然常走山路,遇到荆棘便用箭杆拨开,动作利落。历飞羽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四周,弓弦半张,随时戒备着可能出现的野兽。
“你箭术很好?”韩立忽然回头问。
“不算好。”历飞羽望着远处枝桠间掠过的影子,“但比你那没开刃的箭头强。”
韩立脸微红,加快了脚步。行至一处陡坡,他忽然停住,指着崖壁上一抹暗红:“在那!”
凝血草长在离地三丈高的石缝里,旁边盘着条青蛇,鳞片泛着幽光,正吐着信子。
“我去采。”韩立搭箭上弦,箭头对准青蛇。
“等等。”历飞羽按住他的手腕,“这蛇有毒,箭射不死,反而会惊动它。”她解下腰间的短刀,刀柄在掌心转了个圈,“你拉我一把。”
韩立会意,蹲下身子,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历飞羽身形轻盈,借着他的力道一跃而起,短刀快如闪电,精准地斩向蛇头。青蛇来不及反应,便已落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她伸手摘下凝血草,顺势翻上崖壁,朝下面的韩立伸出手:“上来。”
韩立仰头看着她,晨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额角渗着细汗,眼神却亮得惊人。他握住她的手,只觉指尖微凉,却很有力,轻易便被拉了上去。
“这草……”他刚想说什么,忽听下方传来兽吼,紧接着是阿木的呼救声:“救命!有野猪!”
历飞羽脸色一变,拉着韩立便往陡坡下冲。只见阿木被一头半人高的野猪追得连连后退,腿肚子上已被獠牙划开道口子,鲜血直流。
“射箭!”历飞羽喊道。
韩立反应极快,搭箭上弦,瞄准野猪的眼睛。可他的弓毕竟是普通木弓,箭头虽磨过,却只擦着猪耳飞过,惹得野猪更加狂暴,转身朝他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历飞羽的牛角弓嗡鸣一声,箭矢如流星般射出,正中野猪的咽喉。野猪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阿木瘫坐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飞羽姐……你可算来了。”
历飞羽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眉头微蹙:“伤得不轻,得赶紧回去包扎。”她看向韩立,“凝血草借我用用。”
韩立立刻递过草药。历飞羽将其嚼烂,混着随身携带的药粉敷在伤口上,又撕下裙摆布条紧紧缠住:“阿木,你先回,我送韩立去采剩下的草药。”
阿木连声道谢,一瘸一拐地走了。密林里只剩下两人,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刚才……多谢。”韩立低声道。
历飞羽收拾着短刀,头也不抬:“你也帮了我。”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箭囊里取出支箭,“这个给你。”
这支箭比之前那支更精致,箭杆是用千年铁木做的,箭头淬了点蛇毒——正是刚才那条青蛇的毒液,对野兽效果显着。
韩立接过箭,指尖触到箭尾的雁羽,忽然道:“你的名字,‘飞羽’,是因为箭快吗?”
历飞羽笑了,阳光落在她笑眼里,像落了把碎金:“是因为我娘说,羽毛能乘风,也能护人。”她背起牛角弓,“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日落了。”
两人并肩往密林深处走去,身影渐渐被树叶吞没。只有那支缀着雁羽的箭,偶尔从韩立的箭囊里露出半截,在光影里轻轻晃动,像是在应和着前方那人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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