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石头拍着胸脯,“回去让婶子们加个班,通宵也得赶出来。”
下午的阳光斜照进仓库时,王主任笑着走过来:“不错啊,半天就卖了大半,比我预估的还多。”他递给韩立一个信封,“这是货款,点一点。”
韩立打开一看,里面的钱卷成一卷,厚厚的。她数了数,竟有三百多块,比村里一个月的开销还多。石头凑过来看,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娘哎,这城里的钱真好赚。”
“不是钱好赚,是咱的货好。”王主任说,“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吃城里的馆子,也算庆祝山货进城首战告捷。”
馆子在电影院旁边,玻璃橱窗擦得能照见人影。服务员穿着干净的白褂子,给他们端来红烧肉、糖醋鱼,还有韩立从没见过的“拔丝地瓜”,金黄的糖丝能拉得老长。
“快尝尝,这是城里的招牌菜。”王主任给韩立夹了块鱼,“刺少,适合姑娘家。”
韩立咬了一口,酸甜的汁裹着鲜嫩的鱼肉,确实比村里的做法精致。可吃着吃着,她忽然想念起李婶做的炖鱼,虽然刺多,却带着柴火的香。
“王主任,”她放下筷子,“明天我们想早点回去,幼儿园的订单得赶工。”
“急啥,”王主任笑着说,“明早我让司机送你们,保证不耽误事。对了,给你们买了《地道战》的票,吃完正好去看。”
电影院里黑压压的都是人,银幕上的枪声、呐喊声震得耳朵嗡嗡响。韩立看得很投入,看到游击队员用土办法打鬼子时,她攥紧了拳头;看到村民们帮忙藏粮食时,她想起了槐香村的人。石头在旁边看得直乐,说“这法子咱村也能用”。
散场后,街上的灯都亮了,像撒了满地的星星。韩立和石头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城里真好,”石头忽然说,“但还是咱村好。”
“嗯,”韩立点头,“城里的楼太高,看着慌。”
回到供销社的宿舍时,韩立把货款仔细包好,藏在贴身的布袋里。石头趴在窗边,看着城里的车水马龙,嘴里念叨着“得把村里的路修宽点,让卡车能直接开到晒谷场”。
“会的,”韩立坐在他旁边,“等赚够了钱,就修水泥路,再盖个大仓库,让王主任的车直接拉货,不用再雇卡车。”
石头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再盖个学校,请张老师教孩子们念书,教他们算账,以后就不用咱这么费劲了。”
“还得盖个澡堂,”韩立补充道,“冬天洗澡不冷。”
“再盖个戏台,让二柱叔唱梆子戏。”
“还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未来的日子规划得满满当当,窗外的霓虹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像在为这些朴实的憧憬鼓掌。
第二天一早,卡车往回开时,车厢里堆满了王主任送的礼物——给孩子们的糖果、给婶子们的花布、给老支书的老花镜。韩立靠在麻袋上,摸着怀里的货款,心里踏实得很。
路过镇上时,她让司机停了停,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石头一串:“你看,我说过会带回来的。”
石头咬了一口,糖衣脆得“咔嚓”响:“嗯,比咱村的甜,但没咱村的酸。”
韩立笑了,是啊,再甜的糖,也不如家乡的那点酸来得实在。就像这山货进城,赚了钱,开了眼界,最终还是要回到槐香村,把日子过成自己熟悉的味道。
卡车驶进村口时,晒谷场上又聚满了人。孩子们追着车跑,婶子们踮着脚望,老支书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烟袋锅在手里攥得发白。
“回来啦!”二柱叔第一个冲上来,“卖得咋样?”
韩立举起手里的钱袋,晃得叮当作响:“赚了!够给孩子们买新书包,够给婶子们扯花布!”
人群爆发出欢呼,孩子们抢着看城里的糖果,妇女们摸着花布啧啧称赞,男人们则围着石头问城里的新鲜事,听得眼睛都直了。
韩立站在人群外,看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觉得,山货进城不是为了离开,而是为了更好地回来。就像这野山楂,在山里是酸的,进了城裹上糖衣,最终还是要被带回来,甜了家乡的日子。
她摸了摸腰间的布袋,钱硬硬的,带着温度。远处的老槐树在风里摇晃,像在说“做得好”。韩立笑着往祠堂走,她要把这钱存起来,存够了,就先修那条通往山外的路,让槐香村的山货,能堂堂正正地走进更多城市,也让更多人知道,在那片青山里,有个叫槐香村的地方,藏着最本真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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