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四人小队在西行的道路上并未停留太久,随着愈发靠近横断山脉东麓,环境愈发荒凉,偶尔能见到被遗弃的矿坑和村落,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能量余烬。
这日正午,他们在一处干涸的河床旁稍作休整,补充饮水。伊莎贝尔正用她的环境监测仪分析着河床底部岩石的异常能量残留,墨羽则在调试她改进后的几个小型预警机关。
忽然,林尘和伊莎贝尔几乎同时抬头,望向河床上游的方向。林尘是凭借“明镜止水”心境对气息的敏锐感知,而伊莎贝尔则是依靠监测仪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快速接近且带有特定频率的能量信号。
“有东西……不,有人来了。”伊莎贝尔低声道,手指在监测仪上快速操作,“能量特征……有些熟悉。”
片刻之后,一个高大矫健、身披陈旧皮甲的身影出现在河床尽头。他脸上带着风霜之色,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弧度,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皮囊。
“枭?”苏晓有些惊讶地叫出声。
来者正是裂脊者佣兵团的团长,枭。他曾多次在林尘团队危难时提供帮助或信息,更在万壑瘴疠地揭示了自身“守墓人”后裔的身份。
“看来我运气不错,没跑冤枉路。”枭大步走来,声音洪亮,带着佣兵特有的豪爽,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伊莎贝尔身上停顿了一下,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看样子,你们这支队伍又壮大了,而且这次准备更充分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伊莎贝尔那些奇特的装备。
“枭团长,别来无恙。”林尘迎上前,对于这位亦正亦邪、却屡次施以援手的佣兵头子,他始终抱有一份谨慎的感激,“你不是回……”
“回家族故地了。”枭接口道,拍了拍肩上那个沉重的皮囊,“没错,我回去了。翻遍了几个快要塌陷的老库房,跟几个快入土的老家伙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没白跑一趟。”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直接将皮囊放在地上,解开系带,露出里面一叠叠用油布包裹、以某种奇特兽皮绳捆扎的古老卷轴和几本材质特殊、边缘磨损严重的线装书。
“这些都是我们玄家……也就是你们所知的那个‘天工苑’末代苑正一脉,世代守护和记录下来的东西。”枭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关于天工苑的建立、辉煌、以及……那场导致其毁灭的‘大失控’的更多细节。”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些古老的文献吸引。天工苑的秘密,一直是萦绕在他们心头最大的谜团之一,也是所有危机的潜在源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枭环顾了一下四周开阔的河床,“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这些东西,需要好好说道说道。”
众人立刻收拾行装,在枭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更为隐蔽的、半塌的山岩洞穴。确认安全后,枭开始小心翼翼地摊开那些文献。
“根据这些记载,”枭指着一份绘制着复杂结构图的卷轴,“天工苑最初建立的初衷,并非是为了进行禁忌的人体实验,而是凤翔王朝为了更深入地理解和运用‘灵韵金’这种天地精粹,试图创造出能与天地共鸣、拥有无限可能的‘灵韵奇物’。”
他又翻开一本笔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和一些简图:“实验失控的根源,在于他们对‘血脉之力’与‘灵韵金’融合的深入研究。他们发现,某些特定的古老血脉,尤其是凤翔王族及其远亲的血脉,对灵韵金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与引导能力。这让他们看到了制造出拥有‘生命’的‘活体奇物’的可能。”
伊莎贝尔听得极为专注,快速在自己的晶体板上记录着关键词,并时不时提出一些关于能量共振和血脉标记的理论问题,枭则根据记载尽可能解答。
“他们开始尝试将灵韵金与活体,尤其是拥有相关血脉的活体进行‘共生’实验。”枭的声音低沉下来,指向一份记录着惨烈实验过程的残卷,“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治疗顽疾、强化体魄,甚至延长寿命。但很快,欲望失控了。他们不再满足于‘共生’,开始追求‘创造’和‘掌控’,试图制造出完美的、拥有强大力量且绝对服从的‘神血卫’或‘器奴’。”
墨羽看着那些描绘着扭曲实验体和复杂束缚机关的图纸,脸色有些发白,这让她想起了墨家典籍中关于“非攻”、“节用”的训诫,与天工苑这种毫无节制的“巧技”形成了鲜明对比。
“悲剧就此注定。”枭叹了口气,“灵韵金与血脉的融合极不稳定,尤其是在强行干预和扭曲其自然规律的情况下。实验体频繁失控,变异成可怕的怪物,更可怕的是,某些变异体引发了灵韵金矿脉本身的共鸣,导致了连锁的能量殉爆……最终,不仅天工苑化为废墟,其影响扩散开来,形成了如今的万壑瘴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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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取出一份材质最为特殊、仿佛由某种金属薄片制成的卷宗,上面刻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抽象的符号和能量流动轨迹。
“这是家族核心秘传,关于‘织灵炉’和‘涅盘计划’的只言片语。”枭指着那些符号,“‘织灵炉’似乎是天工苑能量控制的核心,而‘涅盘计划’……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到是凤翔王朝为了应对某种巨大危机而启动的终极计划,似乎与寻找完美的‘载体’和‘弥合’某种创伤有关。我怀疑,‘无名’断剑和其上的法则创伤,就与此有关。”
这些信息如同拼图,将与林尘他们相关的大部分线索串联了起来——凤翔血脉、灵韵金、天工苑实验、织灵炉、涅盘计划、无名断剑……
林尘抚摸着怀中的“无名”断剑,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微弱悸动,心中明悟更深。修复此剑,或许不仅仅是修复一件兵器,更可能关系到揭开那段被尘封的恐怖历史,甚至影响到当前世界的平衡。
“多谢,枭团长,这些信息至关重要。”林尘郑重道谢。
枭摆了摆手:“别谢太早,知道过去不代表能搞定现在。那片绝地里的危险,只会比记载的更可怕。我这次来,除了送情报,也是要跟你们一起进去。毕竟,看守和解决那里的隐患,本就是我家族未尽的职责。”他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还有一丝深藏的、为家族复仇的火焰。
队伍再次增加一员强援,而且还是对核心秘密了解最深的人。
与此同时,北境,清边城。
巴图尔站在城门外,望着手中那张已然交到赵鹰儿子——一个虎头虎脑、眼神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坚韧的少年——手中的“追风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少年紧紧抱着父亲的遗物,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用力向巴图尔鞠了一躬。
柳轻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她得到了那青铜短戟和护腕,但这一路行来,目睹巴图尔的重信守诺和赵鹰父子的悲剧,她心中那纯粹的利益算计,似乎也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事情已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柳轻眉走上前问道。
巴图尔转过身,目光坚定地望向南方,望向横断山脉的方向,那里是林尘他们可能前往的区域。
“回去。”巴图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的兄弟们,还在危险之中。草原的雄鹰,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
他看向柳轻眉:“多谢你一路护送。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柳轻眉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云麓商盟的紧急通讯符,递给巴图尔:“这个你拿着。如果……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有需要传递的消息,可以尝试通过商盟的据点联系我。就当我……投资你这个朋友。”
巴图尔愣了一下,接过符牌,深深看了柳轻眉一眼,点了点头:“谢谢。”
没有更多言语,巴图尔背起自己的行囊,朝着西方,迈开了坚定而迅捷的步伐。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找到林尘、苏晓和墨羽,与他们会合。风暴即将来临,苍狼部落的勇士,必须与他的伙伴们并肩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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