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的,我愿意为殿下熬药。”
贺拂耽把托盘放在床头,在脚踏上坐下,舀了一勺汤药,吹凉后喂到床上人嘴边。
太子喝了几口,忽然道:“这汤药似乎有些腥气,与之前喝的不同。”
贺拂耽心中一紧:“殿下醒后,太医来调过药方。也或许是睡得久了,口味变得清淡,这才受不了药味。”
他心里紧张,语速便不自觉加快,说着说着还偷偷抬眼看床上人是否愿意相信。被逮住后又立刻垂下眼帘,假装无事发生。
但袖口下攥着汤匙的手指被用力拧得发白,半天也没想起来给床上人再喂一口。
太子淡笑,端起碗来将汤药一饮而尽。
放下碗后,又在面前人怔愣的视线中,伸手撩开那艳紫织金的袖口。
贺拂耽目光跟着看去,看到手腕上包扎的白纱,下意识将手腕往身后匆忙藏去。随即便意识到自己这简直是欲盖弥彰,低着头后悔不已。
站在角落的明公公也察觉到气氛有异,脚步微动。
太子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些:“阿拂可知,孤第一次见你时在想什么?”
贺拂耽摇头。
“孤在想,好漂亮的妖精,这样漂亮,就算被吃掉也没关系。”
“……”
“可阿拂不但没有吃掉孤,反而救了孤。莫非阿拂是上天给孤的恩赐吗?”
床上人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摊开掌心,眉目温柔。
“阿拂,让我看看,好吗?”
少年郎的神色实在太真挚,也太执拗,贺拂耽心中微动,终究是不忍他失落,将手腕放在他掌心。
纱布被很轻地解开,血液早已经止住,伤口也已经愈合成一道浅粉的疤痕。
太子轻声道:“真好。”
贺拂耽抬眸:“殿下昨晚……都看见了吗?”
“迷迷糊糊,似有所觉,以为是梦。直到尝到刚刚那碗药里的血味。”
贺拂耽惊讶:“殿下不怕我么?”
“怕阿拂什么?”
“万一我真是妖精呢?”
“那阿拂就吃掉孤吧。”
贺拂耽愕然,随后莞尔,轻出一口气。
“我不吃殿下,我是来救殿下的。”
“那孤要谢谢阿拂。阿拂想要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要,殿下也不必谢我。是殿下自己福泽深厚,才能化险为夷的。”
太子微笑,捧着手中雪白皓腕仔细检查。
贺拂耽想要收回手,却又不敢用太大力气,怕伤到面前这个大病初愈的少年,只好小声提醒道:
“已经好啦。”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妖精的自愈能力都很强的。”
“好了,但也会疼,不是吗?”
贺拂耽心中讶异。
他第一次不再以看孩子和病人的眼光看待面前这位少年人,而是真正将他当做一位储君。
然后微笑,很认真地道:“殿下如此仁善,是百姓之福。”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很快宫门被踢开,有人大步闯入。
“皇兄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那人脚步虚浮、眼下青黑,声音也轻浮浪荡,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进来以后自顾自落座,有颐指气使地使唤小太监给他端茶倒水,一边打量床上人的神色。
“呵?这还真是大好了?明明前几日来看,皇兄你脸白得跟张纸似的。”
他话语间全然没有为兄长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尽是不屑,甚至还有些惋惜。所有恶意也都丝毫不加以掩饰,极其直白地表露出来。
太子脸色微沉。
“既然已经探过病,你便可以回去了。”
“这么急着赶我走做什么?”
那人目光落在脚踏上的人身上,“这就是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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