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盘膝坐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珍珠贝内,贝壳内壁流淌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隔绝了外面幽暗的海水。这里并非渊渟号内部,而是位于海市蜃楼城外围、一片隐秘珊瑚森林深处的汐族临时据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海藻清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的右臂,那根荆棘龙骸臂,此刻正被一层流动的、如同液态月光般的淡蓝色水膜包裹着。水膜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星屑般的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清凉、安抚的气息,正是汐族特有的“汐语安抚术”。然而,水膜之下,暗蓝色的骨甲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四种力量的冲突如同被暂时压制的火山,在平静的表面下汹涌澎湃。
自从跟随那位神秘的汐族咏者艾瑟琳来到这处据点,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天里,艾瑟琳和另外几位年长的汐族祭司轮番出手,试图以古老的汐族秘术帮助他平复臂内狂暴的力量。她们的力量温和而深邃,带着海洋的包容与生命的韵律,确实极大缓解了能量冲突带来的剧痛,也让林溪濒临崩溃的精神得到了喘息之机。
但,也仅仅是缓解。
“异乡的荆棘之子,”艾瑟琳的声音空灵而柔和,她站在贝壳边缘,脸上那半张泪珠状贝壳面具在珍珠光晕下泛着微光,“你的力量核心,蕴含着一丝古老的‘星寂’之意,与这片大海的‘潮生’本质相悖。强行融合,如同冰与火的共舞,虽绚丽,却时刻走在毁灭的边缘。我族的汐语,只能抚平表面的波澜,无法调和其根本的对立。”
林溪缓缓睁开眼,眼中血丝未退,但戾气稍减。他看着艾瑟琳:“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掌控它吗?”烬的仇,敖璃的安危,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他需要力量,真正的力量!
艾瑟琳沉默片刻,贝壳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穿透水膜,直视他臂骨深处:“或许…有。但我族记载的方法,极其凶险,需要引动深海之眼最原始的‘潮汐源力’,以其磅礴之力,强行洗练、重塑你臂骨内的能量结构。过程…如同将你的手臂投入星辰熔炉,痛苦远超你之前的经历,且成功率…不足三成。一旦失败,能量彻底暴走,你将被自身的力量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潮汐源力?星辰熔炉?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不足三成的成功率…但他有选择吗?在强敌环伺、危机四伏的当下,缓慢的平复等于坐以待毙!
“我愿一试。”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艾瑟琳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需要休息,将状态调整至最佳。而且…还需要一件东西作为引子——‘汐族泪晶’,它能在关键时刻护住你的心脉一线生机。但泪晶…在昨日的城中冲突里,为了掩护一批难民撤离,遗失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城中的冲突…林溪想起抵达时看到的,海市蜃楼城方向隐约传来的能量闪光和骚动。看来那里的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就在这时,珍珠贝的入口水幕波动,银椤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左臂的机关手关节处有一道新鲜的、细微的裂痕,气息也略显紊乱。
“银椤姑娘,你受伤了?”林溪心中一紧。银椤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能让她受伤,绝非寻常冲突。
银椤摇了摇头,机关手微微握紧,发出细微的机括声:“无碍。探查时遇到了申猴域的暗哨,交手了几下。”她看向艾瑟琳,语气凝重:“艾瑟琳咏者,城内的局势恶化了。不止是申猴域,我们还发现了寅虎域‘裂风爪’的踪迹,他们似乎在联手清剿城内的反抗势力。另外…有迹象表明,辰龙域的‘雷牙卫’也可能已经混入城中。”
申猴域、寅虎域、甚至辰龙域的精锐都出现在了海市蜃楼城!这座中立之城,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艾瑟琳闻言,贝壳面具下的眉头深深蹙起:“看来,敖苍是铁了心要在这片三不管之地,布下天罗地网。他们的目标,除了你们,恐怕还有我族世代守护的‘潮汐之心’碎片…”
潮汐之心?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林溪感觉卷入的漩涡越来越深。
“我们必须尽快拿到‘汐族泪晶’。”银椤看向林溪,“你的力量不稳定,始终是个巨大的变数和弱点。一旦被敌人发现这个据点,我们连防守都困难。”
压力如山般袭来。泪晶遗失在危机四伏的城中,而城中的敌人数量和质量都远超预期。
“泪晶最后出现的位置,在‘沉船坟场’附近的‘珊瑚迷宫’。”艾瑟琳指向水幕上浮现的一幅简易海图,“那里现在是冲突最激烈的区域之一,被多方势力占据。我派出的几批族人,都有去无回。”
沉船坟场…珊瑚迷宫…光是名字就透着不祥。
“我去。”林溪站起身,右臂的水膜因他的动作泛起涟漪,“我的样子最容易被认出,正好可以吸引注意力。你们趁机寻找泪晶。”这是目前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将危险引向自己,为同伴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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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银椤立刻反对,机关手拦在他身前,“你现在的状态,出去就是送死!申猴域和寅虎域的人正愁找不到你!”
“但这是最快的方法!”林溪争辩道,眼中闪过一丝急躁,“我们没有时间了!烬前辈的仇……”他的话戛然而止,但眼中的痛苦和决绝清晰可见。
银椤看着他,冰湖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一丝…理解?她沉默片刻,机关手缓缓放下:“我跟你一起去。”
“银椤姑娘!”艾瑟琳也出声劝阻,“太危险了!”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机会大些。”银椤的语气平静却坚定,“而且,我对城内的地形和各方势力的布防,比你们更熟悉。”她转向林溪,“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绝不能冲动。否则,我现在就打晕你。”
林溪看着银椤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重重点头:“好!”
计划仓促定下。由林溪和银椤潜入危机四伏的珊瑚迷宫,寻找并引开敌人注意力,艾瑟琳则带领汐族精锐伺机寻找遗失的泪晶。
半个时辰后,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汐族据点,如同两道阴影,融入了通往沉船坟场的幽暗水道。
水道崎岖复杂,遍布着巨大的沉船残骸和色彩斑斓却暗藏杀机的毒珊瑚。水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不时能看到破碎的武器和漂浮的杂物,显示这里刚刚经历过惨烈的战斗。
银椤在前引路,机关手时而探出细微的银丝感知前方动静,时而射出无声的冰针解决掉潜伏的暗哨。她的动作精准、冷静,展现出极强的潜行与刺杀能力。林溪紧跟其后,全力收敛气息,右臂的躁动在紧张的氛围下反而被强行压制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珊瑚迷宫入口时,异变陡生!
前方水道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怪笑和兵器碰撞声!
“嘿嘿嘿!抓住这条汐族的美人鱼!老子今晚开荤!”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寅虎域特有的腔调。
“别弄死了!申猴大人还要问话呢!”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补充。
林溪和银椤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只见拐角后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五名身穿寅虎域皮甲的战士,正围攻一名汐族女子!那女子身形娇小,手持一柄珊瑚法杖,周身环绕着淡蓝色的水盾,但水盾已然黯淡,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她脸上带着绝望,却依旧咬牙坚持。
是汐族人!而且可能是之前派出来寻找泪晶的族人之一!
“救人!”银椤当机立断,机关手瞬间弹出数枚淬毒银梭,射向两名背对着他们的寅虎域战士后心!
林溪几乎同时暴起!压抑的怒火和守护的意念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荆棘龙骸臂光芒暴涨,不再是尝试控制,而是将那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毫无保留地轰向最近的一名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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