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一滑,林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崩裂,血混着汗黏在剑脊上。他没松手,借着那一瞬的反震之力,膝盖离地半寸,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碎石滚烫,掌心擦过岩面,皮肉翻卷,但他还是撑住了。
上官燕立刻回身,凤血剑横出三寸,剑尖轻颤,将一道从热浪中扭曲而来的气流劈散。她咬着牙,肩伤未愈,动作却没慢下半分:“别死在这儿,废物。”
“谢了。”林风喘了一口,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右手再次握紧剑柄,一点一点把身体往上提。
两人靠得极近,背贴着背。上官燕的气息有些乱,但剑势不散;林风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可十四剑意残存的那一丝气旋仍在经脉里打转,勉强托住快要塌掉的身子。
左岛的火山口边缘就在眼前。铁链悬挂的阴影随着热气晃动,刚才那声咳嗽的余音仿佛还卡在空气里。
再往前十步,是一块凸起的黑石台,高出岩浆三尺。台上那人被两条粗铁链贯穿双肩,吊在半空,衣袍焦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暗红灼痕。他低着头,呼吸微弱,胸口却仍有节奏地起伏。
林风认得这张脸。
哪怕灰败如枯木,哪怕双眼深陷如坑,他也认得。
谢晓峰。
“他还活着。”林风声音哑得不像话。
“废话。”上官燕冷笑,“要死早死了,哪轮得到你来救?”
林风没反驳。他知道她在激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倒。肋骨处的金液还在渗,那是内力外溢的征兆,说明根基已损。可现在不是调息的时候。
他抬脚踏上石台,脚底传来滚烫的痛感。刚站稳,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不是杀气,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存在感”。仿佛这座火山、这道铁链、这片天地,都在等这个人醒来。
他走到谢晓峰面前,伸手探向其腕脉。
指尖刚触到皮肤,对方忽然睁眼。
目光如电,直刺林风眉心。
“燕十三……”谢晓峰的声音像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干涩、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你可知夺命十五剑的真正秘密?”
林风一怔。
这不是回答,也不是求救,更像是一道考题。
他张了张嘴,还没开口,整座左岛猛地一震。岩浆翻涌,热浪冲天,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谢晓峰瞳孔收缩,喉间咯咯作响,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不对劲!”上官燕剑尖一挑,护在林风身侧,“他体内有东西在动!”
林风立刻反应过来——刚才探脉时,他察觉到一丝异样。谢晓峰的心跳与右岛方向隐隐共振,像是被什么牵着走。而现在,那股频率乱了。
他退后半步,脑中飞快闪过赛华佗临终前的话:“双生蛊母体在冰火岛,一念动,两命连。”
寒玉碎裂前映出的画面也浮现出来——女人抱着孩子站在雪地里,背后写着“神剑”二字。
那时他还以为是谢家旧事,现在想来,或许不是血脉传承,而是命蛊烙印。
“我若杀了慕容秋荻,你会不会死?”林风盯着谢晓峰的眼睛,直接问出口。
谢晓峰没答。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痛苦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杀我者,谢晓峰必死!”
是慕容秋荻。
她的笑声清冷,穿透热浪,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三十年前,我以心头血为引,种下命蛊。他的命是我的,我的命也是他的。你要救他?先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林风心头一沉。
果然如此。
这不是单方面的控制,而是共生共死。杀她,等于杀他;不杀,谢晓峰永远被困在这炼狱之中。
“疯子。”上官燕低声骂了一句,凤血剑嗡鸣不止,“用命绑人,图什么?”
“图他记得自己是谁。”慕容秋荻的声音忽远忽近,“神剑山庄的三少爷,天下第一剑,不是市井里的阿吉!他可以逃避江湖,可以扔掉剑,但只要我还活着,他就逃不掉!”
林风看着谢晓峰。后者闭上了眼,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他曾折剑立誓,宁做凡人。可有人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你是囚徒,她也是。”林风缓缓道,“你们都被困在三十年前。”
“聪明。”慕容秋荻轻笑,“可惜聪明人活不长。你已经碰了他的脉,沾上了蛊气。接下来,要么放手离开,要么……一起死。”
话音未落,谢晓峰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铁链绷得笔直,岩浆沸腾,一股黑气从他七窍中逸出,又被迅速吸回体内。
林风明白,这是命蛊在反噬。
他咬牙,强忍肋骨处传来的撕裂感,一把抓住谢晓峰的手腕,将残存的太极剑意缓缓送入其经络。这一招本不该现在用——他自身难保,再耗真气,随时可能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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