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下过雨,大理寺的青石板路还残存着雨水,王氏提着食盒的手微微发紧,指尖却把食盒拎的极稳。
天牢铁栏外,早已被暗中吩咐过的牢头将牢门打开,王氏顺利的走了进去。
苏云尘一身囚衣,坐在草席上,头发胡子都有些长了。
王氏喉头一梗,将食盒放到苏云尘面前。
“我温了酒,也带了你爱吃的酱鸭,醉虾。”她声音压的低,伸手把食盒里的碟盏一一摆开,酱色的鸭油凝在碟边,醉虾的酒香弥漫在冷硬的空气里。
苏云尘看着王氏消瘦的脸颊,沉默着点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苏云尘暗哑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断头饭都送来了,我怎能不吃?难为你了,还肯替我送行。”苏云尘自嘲一笑。
他夹起一块鸭肉,王氏忽然崩溃的打掉了他手中的鸭肉。
她红着眼,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拍着苏云尘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安稳日子你不做,非要干这些勾当!”
苏云尘一动不动,任凭她打。
终于,王氏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明日你就要被处斩了,你我缘尽今日,愿来生,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王氏艰难的站起身,欲离开这压抑的地方。
“郡主是不是也来了?”苏云尘冷不丁的问道。
“你还有脸提郡主?”王氏怒视着他。
“我有话对她说。”苏云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漓一定不想看到你。你可以跟我说,我转达给阿漓。”
“怎么,你还怕我对她不利?有句话听说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的这些话,只能亲口告诉郡主。”
王氏还欲反唇相讥,苏漓走了过来。
“婶娘,您先走,门口有马车,可以送您回去。”
苏漓淡然的走到苏云尘面前,牢头连忙给她搬过来一张椅子,才给牢门落了锁,又看了一眼苏漓。
看到郡主点点头,他才悄悄退了出去。
“二叔,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苏云尘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的少女,扯起嘴角笑了笑。
“难为你现在还肯叫我二叔。”
苏漓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这些话,若我还是好端端的苏家二爷,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原来,就算是抢了别人的运,也终究不是自己的命。天道轮回,果然报应不爽。”
苏漓听的直皱眉,“二叔究竟想说什么?”
“我姨娘镇国公妾室的位置,是她处心积虑得来的。”苏云尘低声道。
苏漓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苏云尘给自己又斟满一杯酒,一口喝干。
“也不怪你不知道,六岁前是个傻子,六岁离开家去了道观,恐怕连你祖母的样子都记不得。”苏云尘嘲讽一笑,苏漓也不恼,坐在椅上双臂环抱在胸前。
“祖母名司马芙蓉,是医药世家女。你姨娘杨氏,是祖母远房亲戚,家里落难才投奔了祖母。是也不是?”
苏云尘诧异的抬起眉毛:“你竟然知晓这些?”随即恍然,“是你母亲告诉你的吧。可惜,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苏漓接着道:“一日,杨氏趁祖母突然有事外出,换了祖母的衣服,前来迎接应酬晚归的祖父。祖父喝的酩酊大醉,被杨氏引入她的院子,宿了一夜。再之后,杨氏就有了身孕,在镇国侯府站住了脚。祖父拨了一处院子给她居住,从此再未踏足杨氏的院子。”
“你竟然连这个也知道?”苏云尘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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