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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梦境与幻境（第1页）

九幽与人间交界的煞气渊薮，终年翻滚着墨色浊流。

这里是各界凶兽遗骸的埋骨地，森白的骨殖从浊流中偶尔露出一角，又被新的阴煞吞没；也是阴魂怨念的汇聚处，凄厉的哭嚎藏在墨色浪涛里，连三界巡查的神明都绕着这片禁地走。

某夜，渊薮深处突然亮起一点金光。

那不是神明的法器余光，而是一缕残破的魂火，裹着几丝淡红色的血雾，从虚空裂隙中跌跌撞撞坠落。

魂火刚触到煞气，便如遇活水的枯木，疯狂吞噬周遭的阴煞之气——它太饿了，饿到连带着自身残留的血雾，都一并卷入这贪婪的吞噬中。

黑色浊流翻涌着涌入魂火，在其周围凝结成毛茸茸的雏形。

先是蓬松的黑毛从煞气中钻出，接着虎头初显，额间本该是“王”字的纹路，此刻却带着暗金与暗红交织的光泽，像是用血与煞拧成的烙印；

四肢裹着凝结的黑金煞气，每一根爪子都泛着冷光，能轻易撕裂阴魂；一双瞳孔尚未睁开，却已能隐约看到里面翻腾的猩红，那是被反复杀戮碾碎的灵智，只剩最原始的恨意。

“嗷呜——”一声微弱的嘶吼从雏形中传出，震得周围的煞气泛起涟漪。

这嘶吼里没有幼兽的脆弱，只有凶戾、魂体重组的撕裂痛，以及对过往的茫然——它记不清自己是谁，只记得无数次被一道穿皂色短打的身影按住头颅，一把朴刀刺穿喉咙；

记得景阳冈上的风，带着松针的气息，却总被自己的血染红；记

得每一次“死亡”后，意识便坠入无边黑暗，再醒来时，又要面对那相同的杀戮轮回。

日子一天天过去，渊薮中偶尔会有其他残破的魂火坠落——那是它在“武松杀虎”的幻境轮回里，一次次破碎又未能完全消散的残魂。

每一缕残魂融入，它的身躯便愈发庞大，额间的暗金纹路也亮一分，藏在纹路里的恨意，便深一分。

它开始在渊薮中游走，本能地吞噬游荡的恶鬼，不是为了增强力量，而是想在恶鬼的哀嚎里，找到一丝与自己相似的痛苦，聊以慰藉。

它最大的执念，是回到景阳冈。

那片埋葬了它无数次性命的山林，是它唯一认定的“领地”。它一次次冲撞渊薮与外界相隔的空间壁垒，黑色的身躯撞在透明的壁垒上，激起阵阵煞浪，却都被狠狠弹回，身上的煞气也因此消散不少，露出底下新凝结的、更黑更冷的肌理。

直到某天，渊薮上空突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那是德颐等人穿越时空时，紊乱的能量引发的波动，裂缝边缘还残留着水浒幻境的气息。

墨煞的瞳孔猛地收缩——它闻到了，闻到了景阳冈的松针味，闻到了那道让它恨入骨髓的“武松气息”。

它眼中闪过狂喜，纵身跃入裂缝。

可刚进入裂缝，时空乱流便如刀子般刮过它的魂体，原本因残魂融合而稍有清明的意识，瞬间被撕裂成碎片，只剩下原始的凶性。

裂缝中的黑雾与它体内的煞气疯狂交融，让它的身躯在乱流中急剧膨胀，原本半大的虎身，竟长到了磨盘大小，瞳孔彻底染成猩红，连额间的纹路都渗出暗红的血珠。

“武松……杀！”破碎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它从裂缝中坠落，重重砸在景阳冈的山林里，震得周围的松果簌簌掉落。

它晃了晃昏沉的头颅，猩红的瞳孔锁定了不远处正在挣扎起身的德颐——那具熟悉的皂色短打躯体，让它瞬间爆发出所有凶性，纵身扑了过去。

它贪婪地用舌头舔舐着身下的猎物，这种感觉让它无比享受。

它要这身下之人在极度的恐惧中被自己活活咬死，再一口口吞噬。

终于，德颐被它舔醒。

他惊恐的样子让墨煞内心狂喜，它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人咬去。

可恶的是，这家伙异常灵活，竟然躲过了。

它气恼极了，抬爪狠狠地拍了上去，正中他的背。

德颐的后背被墨煞一爪拍中时，只觉得像是被山岩砸中，整个人飞出去两米多远，喉咙里泛起腥甜。

他抬头望去，只见那只黑虎额间的纹路泛着诡异的暗红，瞳孔里没有丝毫兽性之外的情绪，只有纯粹的恨意——这不是普通的猛虎，而是被恨意与煞气喂大的煞兽。

墨煞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狠戾。

它的虎爪带着黑金煞气，落在地上便能劈出一道深沟；长尾横扫时，连碗口粗的松树都被拦腰折断；嘶吼声里裹着残魂的怨念，震得德颐的耳膜嗡嗡作响，连空间数据体都开始紊乱。德颐几次想激活武松武魂，却都被墨煞的煞气压制——这煞兽仿佛天生克制“武松”的气息，每一次靠近，都能让他体内的武魂之力滞涩几分。

“哥哥，它的魂体是被反复杀戮碾碎的！”小柔的声音终于穿透紊乱的空间，“它不是普通的虎，是景阳冈上那只吊睛白额虎的煞体！每一次被‘武松’斩杀，它的残魂就多一分煞气，现在已经彻底黑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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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颐心头一震。

原来这黑虎的恨意，来自无数次的轮回杀戮。

他看着墨煞再次扑来，眼中的猩红里似乎闪过一丝痛苦，突然明白了——它不是想杀“武松”，而是想结束这永无止境的痛苦轮回。

就在墨煞的血盆大口即将咬到德颐脖颈时，德颐突然放弃了抵抗，反而伸出手，对着墨煞的额头缓缓送去。他体内的空间之力骤然爆发，淡蓝色的水膜从掌心涌出，瞬间将墨煞包裹。

“嗷呜——！”墨煞疯狂挣扎，煞气与水膜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浊流不断从它体内溢出，又被水膜牢牢锁住。

它的利爪拍打着水膜，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淡蓝的光罩，只能眼睁睁看着德颐的手，轻轻落在它的额间。

水膜中的生息之力，如同春雨般渗入墨煞的魂体。

那些因杀戮而凝结的黑金煞气，在生息之力的包裹下，渐渐褪去凶性，化作黑色的雾气，从它的毛孔中渗出；额间暗红的纹路，也慢慢恢复成纯粹的暗金，露出原本“王”字的模样；

猩红的瞳孔里，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画面——第一次在景阳冈晒太阳的温暖，第一次捕猎时的紧张，还有第一次被“武松”斩杀时的剧痛。

“结束了……”德颐轻声说道。

墨煞的挣扎渐渐停止。它看着德颐的眼睛，瞳孔里的恨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茫然。

它的身躯在水膜中渐渐变得透明，黑金煞气被彻底净化，只剩下一缕精纯的虎魂之力，悬浮在水膜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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