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亚兹拉尔之庙的山路险峻而漫长,嶙峋的怪石如同沉默的守卫,枯死的古木扭曲着枝干,在稀薄的云雾中投下诡谲的阴影。
为了缓解这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队伍中的交谈反而比平时更加活跃。
“医生,”藤丸立香通过通讯小声问道,“如果那位王哈桑大人真的像百貌说的那么强大,能够碾压圆桌骑士甚至……狮子王,为什么他之前不直接出手暗杀他们呢?这样不是能更快结束这个特异点的扭曲吗?”
管制室内,罗曼医生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安:“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藤丸。示巴对那位存在的观测极其模糊,但仅从概念层面分析,若他真有如此伟力,放任狮子王建立圣都、进行圣拔屠杀的行为……确实有些难以理解。”
“关于这点,”贝狄威尔的声音响起,带着对梅林话语的追忆,“梅林在送我来之前,似乎预料到我们会寻求山中老人的帮助。他曾隐晦地提过:‘那位大人的暗杀,并非寻常。他并非总是依靠自身的力量直接消灭目标。更确切地说……与他对峙的敌人,往往会被自己的‘命运’所杀死。’”
“‘被自己的命运杀死’?”玛修重复着这句话,眼眸中充满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梅林没有详细解释,”贝狄威尔摇头,“他只说,那是连魔术师也无法完全理解的、触及根源的‘终结’方式。”
藤丸立香皱紧眉头,努力思索着:“被自己的命运杀死……听起来有点像……大卫王的约柜?”
“阿弥陀佛,”三藏法师双手合十,表情肃穆,“因果报应,业力轮回。若真能引动敌人自身的业障与命运终结其身,此等手段,已近佛门所言之‘大神通’,非大彻大悟或大恐怖者不能为也。”
一路上的讨论、猜测、甚至带着些许恐惧的闲聊,竟让这本该庄严肃穆、充满死亡气息的朝圣之旅变得异常“热闹”。走在最前方的咒腕哈桑脚步微顿,骷髅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沙哑的声音飘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感慨:
“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嗯?”罗曼医生有些好奇,“一般人感慨不都会说‘人生’让人捉摸不透吗?”
咒腕没有回头,继续向上攀登,声音在稀薄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而苍凉: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或许是这样。人生充满变数,前路未卜。但对我们这些已成为英灵的存在而言……人生,早已是完整的画卷。从呱呱坠地的起点,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终点,无论其中有多少悔恨、多少遗憾、多少未能实现的愿望……它都已经画上了句号,凝固在历史的记录里,无法再改变分毫。”
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自己那早已终结的、充满黑暗与牺牲的一生上。
“所以,让我们这些亡者感到迷茫和敬畏的,不再是‘人生’,而是……那即使在我们死后,依旧牵引着万事万物、连英灵座也无法完全摆脱的、更为宏大而不可知的‘命运’啊。”
这番关于“人生”与“命运”的深刻见解,如同冰冷的山泉,浇熄了众人因讨论而生的些许“热闹”。贝狄威尔听完,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痛苦、自责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他紧紧握住了银色的义肢,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更加沉默地跟随着队伍前行。
林秋走在贝狄威尔身侧,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但此刻也并非深究之时。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贝狄威尔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和凝重。
终于,在仿佛攀登了无尽岁月之后,队伍抵达了山顶。
眼前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神庙,而是一片极其开阔、却又异常荒凉的石砌平台。平台的尽头,是一座完全由巨大、粗糙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古老建筑。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线条冷硬而直接,风格原始而厚重,散发着一种亘古长存、漠视生死的冰冷气息。这便是传说中的——亚兹拉尔之庙。死亡天使的居所,山中老人信仰的源头。
然而,就在众人踏上这片平台,目光触及神庙那扇仿佛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石门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重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唔!”玛修闷哼一声,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全靠手中的盾牌支撑。
藤丸立香更是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三藏法师锡杖上的佛光瞬间黯淡,脸色发白。俵藤太如临大敌,手已按在刀柄上。
贝狄威尔和林秋也瞬间绷紧了身体,如同面对天敌的野兽。
咒腕和静谧则早已深深俯首,表达着最深的敬畏。
这不是魔力威压,也不是强大的从者灵基反应。这只是一种……纯粹的、概念性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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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死亡本身对生者本能的排斥与宣告——此地乃生者禁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变故陡生!
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寒光,如同从虚无中诞生的死亡之线,瞬间掠过了藤丸立香的身体!
藤丸立香本人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没有丝毫痛楚或异样感。
但管制室内,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拉响!罗曼医生惊恐到失真的声音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藤丸!!!生命体征消失!心跳停止!脑波活动归零!!你…你…确认死亡!”
“什么?!”玛修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御主。藤丸立香明明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茫然!
一个苍老、沙哑、仿佛由无数亡魂的低语汇聚而成、又带着至高无上裁决意味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直接从神庙深处轰然响起,震荡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汝之声音,已然传达。”
“渴望拯救此一时代之意义,已被吾之剑所认同。”
声音停顿了一瞬,如同死神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
“然——”
“胆敢踏入此灵庙者……”
“必先面对‘死亡’!”
“必须经历作为‘死者’,战斗掠夺‘生’之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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