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沈执另一种形式的偏执,一种更隐蔽的控制。他不能松懈。
然而,有些变化,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开始习惯在看书时,手边放着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偶尔会用那支沈执随笔记本一起送来的、据说是什么限量版的钢笔,在上面记录一些零散的灵感或数据——那支笔确实很好用,出水流畅,握感舒适。
他开始在打磨船舶模型时,下意识地瞥一眼那套未拆封的高级工具,虽然仍未使用,但心里偶尔会掠过一丝“如果用那个,可能会更顺手”的念头。
他甚至会在某个起风的傍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衣柜,触碰到那条柔软的羊绒围巾。
这种潜移默化的渗透,比直接的冲突更令人心惊。
这天,谢予安接到周明轩的电话,语气有些凝重。
“予安,项目遇到点麻烦。”周明轩开门见山,“我们之前提交的那份关于设立珊瑚保护区的初步建议,在集团内部评估时遇到了阻力。”
谢予安眉头蹙起:“阻力?”
“嗯。董事会里有些元老,认为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巨大,但直接的经济回报周期太长,风险偏高。他们更倾向于将资金投向一些能更快看到盈利的领域。”
周明轩叹了口气,“沈总虽然支持,但也不能完全无视董事会的意见。现在项目后续的资金和资源审批被卡住了。”
谢予安沉默了片刻。这个项目倾注了他和周明轩很多心血,那些脆弱而美丽的珊瑚群落,以及它们所维系的小型生态系统,都值得被保护。如果因为商业利益的考量而搁浅,实在令人惋惜。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他问。
“我和项目组正在准备更详尽的补充报告和可行性分析,希望能说服董事会。”周明轩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不过,予安,我觉得……如果你能亲自来一趟,当面阐述你的研究和发现,效果可能会更好。毕竟,你是最了解现场情况的人之一。”
去北方?去见沈执?
谢予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为难。”周明轩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语气带着歉意,
“但这次机会很难得,关系到项目能否继续推进。而且……只是纯粹的工作汇报,我会全程在场。”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周明轩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个要求对谢予安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久,谢予安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什么时候?”
周明轩松了口气:“越快越好。下周三董事会有一个相关的听证会。”
“……好。”谢予安最终还是答应了。为了项目,为了那些珊瑚。
挂断电话,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海天一线,心情复杂。
他终究,还是绕不开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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