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爬出水池,随手套了件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稍小的少年,皮肤被海风吹得微黑,手里提着一小篮还带着露水的莓果,正有些紧张地踮着脚往里看。是镇上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小托比。
“托比?你怎么来了?”埃德加有些惊讶。
“我、我爸爸让我送点新摘的莓果过来,”托比把篮子往前递了递,目光却忍不住好奇地越过埃德加的肩膀,试图看向屋内,尤其是那个水池的方向。镇上关于芬恩家养了一条极其美丽又冷漠的人鱼的传闻,总是让孩子们心生无限好奇。“那个……那就是……”
埃德加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想挡住托比的视线,脸上露出一点保护性的神色:“嗯,是莱。他不太喜欢见生人。”
话音刚落,水池那边传来轻微的水声。莱似乎无意隐藏,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深蓝色的长发在水面铺散开来,那条覆盖着璀璨鳞片的强壮尾巴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只是惊鸿一瞥,便已让门外的托比看得呆住了,张大了嘴巴。
莱甚至没有看向门口,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冷峻而疏离,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
埃德加见状,连忙接过篮子,语气温和但坚定地说:“谢谢你和汉克叔叔,托比。果子我们收下了,你……你快回去吧。”
托比这才回过神,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道了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埃德加关上门,松了口气,转身走回水池边。他看到莱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冷硬一些。他小心翼翼地滑入水中,靠近莱,轻声说:“他只是好奇,没有恶意的。”
莱没有说话,深蓝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又移开,尾巴有些不耐烦地轻轻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几朵水花。
埃德加知道,这是莱表达不满的方式。他想了想,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抚摸尾巴,而是拿起那颗被打磨得最光滑的白色贝壳——莱之前收下的那枚,递到莱的面前。
“看,你喜欢的贝壳。”他试图转移莱的注意力。
莱的视线落在贝壳上,又落到埃德加带着些许讨好意味的脸上。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丝。
埃德加趁机靠得更近,将额头抵在莱的肩膀上,小声说:“我不喜欢别人那样看着你。”他的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独占欲,“莱是我的。”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莱。他周身的冷意消散了些许,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枚贝壳,在指尖把玩着。然后,他抬起另一只手,绕过埃德加的后颈,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带着一丝惩戒,又更像是一种无言的认可。
埃德加抬起头,看到莱眼底那丝不悦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深沉的专注。他心头一松,脸上重新绽开笑容,双手立刻不由自主地环上了莱的腰,脸颊在他微凉的皮肤上满足地蹭了蹭。
小小的插曲过去,阳光依旧温暖。埃德加重新开始了他的每日必修课——指尖在熟悉的鳞片上流连,感受着那令人安心的冰凉和坚韧。而莱,也再次纵容了这份痴迷,甚至在那温暖的手指碰到某个特别舒服的位置时,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近似叹息的舒适气音。
屋外偶有行人脚步声传来,但屋内水池中的小小世界,再次恢复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宁静与亲昵。
阳光缓缓移动,渐渐爬上了窗台。埃德加依旧沉浸在抚摸莱的尾巴带来的愉悦中,指尖流连忘返。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低沉的“咕噜”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声音来源于埃德加的腹部。
他动作一顿,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莱。“……好像有点饿了。”
莱深蓝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但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松开了些,尾巴也轻轻摆动,将他往池边推了推。这是一个无声的指令:去吃饭。
埃德加依依不舍地又摸了一把光滑的尾鳍,这才爬上岸。他跑到厨房,看到老芬恩留在锅里的还温着的鱼汤和面包,匆匆吃了几口,心里却还惦记着水池里的莱。他拿起一块面包,掰了一小块浸饱了汤汁,又快步回到池边。
“莱,你再尝一点点?”他蹲下身,将那一小块吸满汤汁的面包递到莱的唇边,眼神里带着期待。他知道莱不喜欢熟食,但还是想和他分享自己觉得美味的东西。
莱看着眼前湿漉漉、软塌塌的面包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在埃德加坚持的目光下,他还是微微张口,含住了那块面包,快速咽了下去,随即拿起旁边石台上的银鳞鱼,咬了一口,仿佛要用生鱼鲜美的味道冲掉那股陌生的熟食气味。
埃德加看着他有些勉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也咬了一大口面包,含含糊糊地说:“其实很好吃嘛……”
吃完简单的午餐,倦意袭来。上午的忙碌和持续的兴奋消耗了埃德加的精力。他打了个哈欠,浅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汽,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莱:“莱,困了。”
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伸出手,埃德加便自然地滑入水中,重新窝进那个微凉而熟悉的怀抱。阳光透过水面,在水底投下晃动的光斑,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埃德加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脸颊贴着莱的胸膛,一只手习惯性地搭在莱的尾巴上,甚至连指尖都还无意识地勾着一片鳞片的边缘。
莱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埃德加能完全依偎在自己怀里。他低下头,能看到埃德加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和那微微张开的、带着面包香气的嘴唇。人类的睡眠总是这样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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