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解开的瞬间,林薇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块巴掌大的墨锭,墨色暗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奇妙的是,裂纹里嵌着的银粉在阳光下闪烁,凑近了看,竟是无数缩小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每个星位都用不同的颜料标注——天枢星嵌着黑曜石粉末,天璇星裹着绿松石碎屑,天玑星混着珊瑚珠的红,而天权星的位置,留着个极小的凹槽,形状正是三瓣花。
“这是守墨人最后的墨锭。”老者将墨锭递过来,“他说,当年你父亲带星图残卷从敦煌出发时,曾用这墨锭补过天权星的缺,只是那时你的血脉还未觉醒,补上去的星点总留不住。”他指了指墨锭背面,那里刻着行极小的字,“你看这个。”
林薇翻过来,借着阳光看清了那行字:“沙海承星烬,驿火续墨香。”
字迹苍劲,带着股穿透时光的力量,她认得——那是父亲的笔迹。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喧哗声。白若愚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林薇,出事了。”他往院门外指了指,“沈夜的人追到红沙嘴了,带着驼队堵在驿馆门口,说要……要见你。”
林薇握紧了手中的墨锭,指尖触到天权星的凹槽,那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她抬头望向烽燧顶上的红旗,风正将旗面的三瓣花吹得猎猎作响,像在无声地催促。她知道,红沙嘴的水路已尽,沙海驿的陆路刚始,而那些藏在星图与血脉里的秘密,终于要在这片红沙之上,迎来真正的对峙。
槐木棺的搏动在此时变得急促起来,像赶路的人听见了熟悉的乡音。林薇掀开棺盖时,星图残卷正浮在半空中,卷末的银鳞小弯钩垂落下来,在棺底投下的影子不再是石缝,而是座小小的土坯房,房檐下悬着的物件在影子里晃动,细看竟是串风干的三瓣花。
“是守墨人在驿站的记号。”林薇的指尖刚触到那串花影,残卷突然剧烈震颤,珊瑚血字消退后露出的墨色纹路里,渗出细如发丝的沙粒,落在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这是鸣沙山的石英砂,爹当年带回来的样本里就有这个。”
船刚泊稳,白若愚就跳上滩涂,归航结的红绸在他身后飘得笔直,像根被风绷紧的弦。他弯腰捡起块嵌着贝壳的红砂岩,石面的凹痕里卡着片干枯的槐树叶,叶脉的走向与星图残卷上的天权星轨完全重合。“驿站有人来过。”他将树叶凑近鼻尖,“有松烟墨的味道,是守墨人用的那种。”
林薇抱着残卷踏上海滩时,鞋底陷进温热的沙里,传来与海水截然不同的踏实感。槐木棺被两个老水手抬着,棺身与沙粒摩擦的声响里,混着细微的咔嗒声,像有什么硬物在棺内滚动。她侧耳细听,那声音竟与父亲书房里的铜镇纸敲击砚台的节奏一致——当年他校勘星图时,总爱用镇纸敲砚台打拍子,说这样能让墨汁“顺着星轨走”。
沙海驿比想象中残破得多,土坯墙被风沙啃出无数豁口,露出里面夹杂的红柳枝。驿站门口的石碾子上,坐着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手里转着个铜烟袋,烟锅上的铜绿里嵌着极小的银鳞,看见他们走近,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
“沈家的船,总算到了。”老者磕了磕烟袋,火星溅在沙地上,烫出个小小的三瓣花印记,“守墨人在里头等了三十年,就盼着有人带槐木棺来。”他往驿站里努了努嘴,“进去吧,里头的灯,只有沈家血脉能点亮。”
驿站的土炕上铺着层厚厚的毡子,毡面绣着褪色的北斗七星,勺柄处磨出了个破洞,露出底下暗黄色的毡芯。炕头的矮桌上摆着盏马灯,灯座是玄铁打的,底座的纹路与血锚号主舱的铜锁如出一辙。林薇刚把残卷放在桌上,马灯的灯芯突然“噗”地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墙角堆着的十几个陶罐——罐口的封泥上,都盖着守墨人的三瓣花印。
“这些是……”白若愚刚拿起个陶罐,就被林薇按住了手。她认出罐身的裂纹形状,与敦煌第17窟渗液侵蚀的石壁纹路完全相同,只是方向相反,像是水流倒灌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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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颜料的母浆。”林薇的指尖抚过罐口的封泥,“守墨人把敦煌的颜料矿磨成粉,用南海的海水调成浆,封在罐里随军驿的驼队转运。封泥上的花印越深,说明离敦煌越近。”她拿起最靠近马灯的陶罐,封泥上的花印已经深如烙印,“这罐是最后一站,里面的颜料,应该能补全星图上所有的天权星。”
槐木棺在此时突然倾斜,棺身与地面碰撞的声响里,星图残卷从桌上滑落到毡子上。幽蓝的灯光透过残卷,在毡子的破洞处投下团光晕,光晕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字迹,是用银粉写就的批注:
“甲戌年三月,自沙海驿起运,颜料经驼队颠簸,三瓣花印褪色三分;”
“乙亥年冬,遇沙暴,损失两罐藤黄,以鸣沙山黄土暂代;”
“丙子年夏至,闻血锚号沉没,封罐待归,灯芯换第七次,仍未等到沈家船……”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潦草,银粉在毡子上拖出长长的尾迹,像未干的泪痕。林薇认出这是守墨人的笔迹,与敦煌第17窟残卷上的补笔完全一致,只是末尾多了个极小的指印,指腹处的纹路与她掌心的银色疤痕隐隐相合。
“是守墨人最后的批注。”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一直在等我们,等有人带着星图来补全天权星。”她突然想起父亲航海日志里夹着的那张驼队票据,上面的印章模糊不清,此刻对照着毡子上的花印,才认出是沙海驿的印记。
老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用红绸裹着的物件。红绸解开的瞬间,林薇看见块巴掌大的墨锭,墨色暗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裂纹里嵌着的银粉在幽蓝灯光下闪烁,竟是无数缩小的星图。“这是守墨人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老者将墨锭放在残卷旁,“他说,只有沈家的血混着南海的水,才能让这墨锭重燃光泽。”
白若愚刚要说话,驿站外突然传来驼铃的脆响。三人冲出驿站时,看见沙丘尽头出现队驼队,领头的骆驼背上插着面黑旗,旗面绣着倒悬的三瓣花——正是沈夜的标记。更令人心惊的是,驼队中间的骆驼上,绑着个熟悉的身影,穿海员服的老者被粗绳捆着,花白的头发在风沙里凌乱飘动。
“爹!”林薇失声喊道。
沈夜从最后一头骆驼上跳下来,手里把玩着枚银鳞,嘴角的笑在风沙里显得格外狰狞:“林小姐倒是比我预想的快。”他踢了踢脚下的沙粒,“本来想在敦煌等你,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不如就把账算清?”他指了指被绑的老者,“令尊藏在沙海驿三年,以为能躲得过沈家的眼线?”
老者突然抬起头,尽管被堵住了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用力扭动身体,腰间的铜钥匙串在颠簸中发出轻响,林薇认出其中最粗的那把,与槐木棺的锁孔形状完全相同。
“看来令尊很清楚,这棺里藏着什么。”沈夜的指尖划过银鳞,“守墨人留下的颜料母浆,混着沈家血脉能画出活星图,你以为我不知道?”他突然将银鳞抛向空中,“可惜啊,你们今天带不走任何东西——沙海驿的地下,埋着当年血锚号的火药,足够把这里炸成第二个星渊之眼。”
林薇的掌心突然传来灼热感,是那块守墨人留下的墨锭在发烫。她低头时,看见墨锭的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与残卷上未消退的珊瑚血字相融,在毡子上漫出条细细的墨线,顺着星图的纹路往天权星的位置延伸。
“原来如此。”林薇突然笑了,她拽过白若愚的手,又拉起父亲被松绑的手腕,将三人的指尖同时按在墨锭上,“守墨人说的血脉,从来不是单指沈家。”她望着沈夜惊愕的脸,“是守墨人与沈家,是南海与敦煌,是所有守护星图的人。”
三人的指尖同时渗出鲜血,滴在墨锭上的瞬间,暗沉的墨色突然亮起,裂纹里的银粉如星火般窜动,顺着残卷的纹路蔓延,在天权星的空缺处凝成朵银色的三瓣花。整个沙海驿突然剧烈震颤,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却不是火药爆炸的声响,而是无数墨锭同时重燃的共鸣。
沈夜的黑旗在此时突然着火,倒悬的三瓣花在火焰里扭曲成灰烬。他惊恐地后退,却被突然涌起的银鳞缠住脚踝——那些从南海一路跟随的银鳞,此刻竟穿透了沙地,在他脚下织成张密网,网眼的形状正是正向的三瓣花。
“不可能……”沈夜的声音在风沙里颤抖,“沈家的血脉诅咒,怎么会……”
“不是诅咒,是守护。”被松绑的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当年你先祖沈惊鸿留下血誓,沈家后人若以星图谋私,银鳞自会反噬。”他指向空中的银色三瓣花,“天权星主权衡,你心里只有私欲,自然看不见它的光芒。”
银色三瓣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沙海驿的每个角落。地下的轰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驼铃般的轻响,林薇低头时,看见那些埋在地下的火药,竟被银鳞层层包裹,化作无害的星砂。沈夜的手下纷纷弃械投降,倒悬的三瓣花旗帜在风中尽数飘落,被流沙迅速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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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瘫坐在沙地上,望着空中消散的银光点,眼神从狰狞变为茫然。他突然捂住头,像想起了什么,嘴里喃喃着:“妹妹……羊角辫……”
老者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沈夜,守墨人留下的不只是颜料,还有当年的账册。”他从怀中掏出本泛黄的册子,“你先祖沈惊鸿的亲妹妹,就是守墨人最后一代传人,你们本是同根生。”
册页在风中翻动,露出里面的插画:扎羊角辫的少女与穿船长服的少年并肩站在血锚号甲板上,两人手腕上的疤痕交叠在一起,拼成完整的三瓣花。
林薇望着那幅画,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执着于寻找星图——不是为了什么活星图,而是为了让断裂的血脉重新相连。她低头看向槐木棺,此刻棺盖已经自动打开,里面的星图残卷正在发光,天权星的位置上,银色的三瓣花正缓缓旋转,将沙海驿的幽蓝灯光、守墨人的墨锭光泽、还有所有人的目光,都吸纳入其中。
“该走了。”父亲的手轻轻落在她肩上,“敦煌的颜料窑还等着新的守墨人,而这沙海驿的火,该由懂得珍惜的人来守。”他指了指远处渐渐平静的驼队,“沈夜需要时间明白,血脉里的印记,从来不是用来互相残杀的。”
林薇将墨锭和残卷收好,白若愚正解开归航结的红绸,将一端系在槐木棺上,另一端绑在领头的骆驼上。“老水手说,骆驼认路比银鳞准。”他冲林薇笑了笑,“往敦煌去的路,该让这些在沙里打滚的家伙带路了。”
离开沙海驿时,林薇回头望了眼。沈夜还站在驿站门口,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账册,风沙掀起他的衣角,露出手腕上倒着的疤痕,在晨光中似乎有了转正的迹象。老者们正忙着清理地下的火药,驼铃的脆响与远处的海浪声交织,像首跨越山海的歌谣。
槐木棺在骆驼背上轻轻摇晃,棺内的星图残卷偶尔透出微光,照亮骆驼前行的脚印。林薇摸了摸贴身的布袋,里面的青铜钥匙与墨锭相触,发出细碎的轻响,像星子在轨道上的私语。她知道,前路还有更多的驿站与秘密,但只要这棺中的光不灭,归航的方向,就永远不会迷失。
风沙渐息,西北方的天空露出澄澈的蓝,敦煌的轮廓在天际线处越来越清晰。林薇勒住骆驼缰绳,看着槐木棺上的归航结在风中舒展,红绸的弧度与残卷上新补的天权星轨迹完美重合,她突然想起守墨人墨锭上的字:
“星图终有尽,心灯永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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