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动了。
一直平稳起伏的胸膛,呼吸节奏骤然改变,一次深长有力的吸气。紧接着,那双紧闭了十五分钟的眼睛,倏然睁开!
“唰!”
没有刚睡醒的惺忪和迷茫。那眼神锐利、清明,如同淬过火的刀锋,又如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穿透力,瞬间刺破球场上沉闷的空气,精准地落在对面手冢国光的身上!
全场所有的嘈杂声,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数万道目光,带着惊愕、茫然、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的身影。
林修站直身体,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仿佛刚才那十五分钟的沉睡只是众人的幻觉。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然后,他弯腰,捡起了脚边那柄一直被他“遗忘”的球拍。握柄入手,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仿佛这球拍本就是他手臂的延伸。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锁定手冢。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带着某种冰冷挑衅意味的弧度。
“久等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球场的寂静,带着一种刚刚从某种极致状态中抽离的、奇异的平静,“可以开始了。”
手冢国光的镜片微微反光,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手中的网球轻轻拍打了两下。那节奏稳定、精准,如同精密的钟表。
下一秒,他动了。
屈膝,蹬地,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劲弓向上舒展,抛球,挥臂!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后的完美韵律,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浪费。球拍击打在网球上的瞬间,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却异常沉重的闷响——“噗!”
一道淡黄色的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沿着一条刁钻到近乎诡异的低平轨迹,高速掠过球网!
零式发球!
网球王子手冢国光的标志性绝技!落地后几乎不反弹,如同在球场上滑行!
观众席上,菊丸英二已经捂住了嘴,海堂薰瞳孔收缩,乾贞治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深深的痕迹,迹部景吾的指尖停在泪痣上,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来了!开场即是杀招!没有任何试探,直接以最强的姿态碾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追随着那道致命的流光,等待着它落地、滑行、得分的那一幕。
然而,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那道闪电的速度,却仿佛……变慢了?
不,不是球速变慢。是林修的动态视觉,在深度睡眠的恐怖训练后,被强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在他的视野里,那道致命的流光被清晰地分解开来。球的旋转轨迹、空气摩擦带起的微弱气流扰动、落地瞬间可能发生的细微角度变化……所有信息如同瀑布般涌入他的大脑,被瞬间处理、解析!
身体在意识深处被千锤百炼的本能,此刻接管了一切!
无需思考,脚步已然启动!不是狼狈的扑救,而是精准、迅捷、如同猎豹般的侧身滑步!他的身体重心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移动,球拍在手中划出一道简洁而高效的弧线,拍面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提前零点几秒,稳稳地垫在了网球预定落点的下方!
没有硬碰硬的撞击,没有试图去对抗那恐怖的旋转。球拍与网球接触的瞬间,林修的手腕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高速抖动,细微到极致的力量调整顺着拍柄传递至拍面,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消解、引导着那颗网球上蕴含的恐怖动能和旋转!
“噌——”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奇异声响。
那颗本该落地后诡异前滑、直接得分的网球,在球拍网线上短暂地停滞了一瞬。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它被一股柔和而巧妙的力量轻轻“托”起,画出一道低矮的抛物线,晃晃悠悠地……飞过了球网!
球速不快,落点甚至有些靠前。
但它,确确实实地,过网了!
并且,在对方半场的发球区内,轻轻弹跳了一下。
“啪…嗒…”
网球落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在死寂一片的球场内,却如同惊雷炸响!
裁判的嘴微微张开,忘了宣报比分。
观众席上,菊丸英二的下巴彻底掉了下来。海堂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乾贞治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迹部景吾停在泪痣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手冢国光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看着那颗在自己半场内轻轻弹跳的网球,又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底线处那个重新站直身体、球拍斜指地面的少年。
林修缓缓收回球拍,将其竖在身前,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拂过拍线。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穿透球网,再次锁定手冢。
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全场,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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