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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起名字（第2页）
“红梅，你看，这是大宝，我们的大女儿。”
周振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兴奋，又怕吵醒了孩子，
“你看她睡得多香，小鼻子小嘴，像你，好看极了！”
高红梅侧过头，目光贪婪地落在女儿红皱却无比安详的小脸上。
那沉静的眉眼，微微翕动的小鼻翼，还有那放松微张的小嘴……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汹涌澎湃的爱意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疲惫和疼痛。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虚弱却又无比灿烂的、属于母亲的笑容。那笑容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历经劫难后的巨大满足，更是对未来无尽温柔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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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最柔软的地方，碰了碰女儿柔嫩得不可思议的小脸蛋。
睡梦中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触碰，小嘴无意识地嘬动了两下，发出一声满足的梦呓。
这一幕，让周振华的心都化了。
他立刻又转身，以同样的虔诚和温柔，将二女儿和小儿子也依次抱了过来，轻轻地放在高红梅的枕边。
三个小小的襁褓，并排依偎在母亲的脸庞旁，像三颗依偎着月亮的星辰。
高红梅的目光在三个孩子的小脸上流连忘返，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高大娘站在一旁，看着女儿虚弱却幸福的笑容，看着三个安然沉睡的小外孙，再看着女婿那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模样，浑浊的老眼里也涌出了欣慰的泪水，悄悄用袖子抹了抹眼角，转身去小厨房，想给女儿弄点温热的流食。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夫妻俩轻柔的呼吸和孩子们细微的哼唧声。
高红梅的目光从孩子们脸上移开，落在周振华依旧难掩激动和疲惫的脸上，声音虚弱却清晰地问道：
“孩子……起名了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询问，也带着一种将最重要事情托付给丈夫的信任。
周振华看着妻子温柔的眼眸，又看了看枕边那三个小小的、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与未来的生命，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暖而笃定的笑容。
“还没起大名呢，”
他的声音带着初为人父的憨厚喜悦，
“她们小名儿，咱们就叫大宝、二宝、小宝！响亮，好记！”
高红梅也笑了，轻轻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鼓励：
“嗯，小名儿好。大名呢？给孩子起个名吧？”
她把这份最神圣的命名权，郑重地交到了丈夫手中。
周振华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郑重、无比深沉的神情。
他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注在三个孩子熟睡的小脸上。
其实，名字早已在他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烙印在灵魂深处，如同一个跨越了生死轮回的约定。
上一世……那无数次午夜梦回、肝肠寸断的梦境里……
他一次一次地梦见！梦见红梅没有难产而死，梦见三个孩子没有夭折！那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啊！
在那些虚幻又无比真实的梦里，他和高红梅，这对饱经风霜的夫妻，终于能携手到老。他看着他们的孩子们，从襁褓中皱巴巴的小团子，一点点长大。
他梦见大女儿，那个安静得像个小月亮的孩子，是如何摇摇晃晃地迈出人生第一步，然后扑进他怀里，用软糯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喊“爸爸”。
他梦见二女儿，那个柔弱得像琉璃花蕾的孩子，是如何克服了孱弱，一点点变得结实，会拉着他的衣角，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世界，奶声奶气地问他“为什么”。
他梦见小儿子，那个倔强得像小太阳的孩子，是如何精力充沛地满院子疯跑，最后咯咯笑着骑在他的脖子上，小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兴奋地喊着“驾！爸爸快跑！”……
那些梦，甜蜜得令人心碎，也真实得如同预言。
每一次梦醒，面对着冰冷的现实和空荡荡的屋子，巨大的绝望如同深渊将他吞噬。而支撑他一次次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除了对红梅和孩子们刻骨的思念，就是梦中反复呼唤的那三个名字——那是他在绝望深渊里，用思念和祈祷刻下的、对命运最卑微也最执拗的祈求。
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
这是他对着虚空、对着命运、对着无数次轮回的梦境，许下的最朴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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