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秋夜的凉意渐渐深重,如同无声的潮水漫过月亮河滩,浸润着“周小庄”的每一个角落。院子里,先前小炒风干肉那霸道浓烈的香气已然渐渐飘散、沉淀,转化为一种更含蓄悠长的余韵,若有若无地缠绕在鼻端,与夜晚清冽纯净的空气、泥土的微腥、以及远处飘来的草木霜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秋夜的、复杂而安宁的气息。
周振华收拾完碗筷,将厨房归置妥当。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又坐回了屋檐下那只矮矮的、被磨得光滑的木凳上。就着堂屋里透出的、那盏老旧白炽灯散发出的温暖昏黄的光线,他重新拿起那段纹理细腻的软木和几样简单的打磨工具,继续专注地对付那件未完成的小木件。砂纸摩擦木头发出的“沙沙”声,细腻而富有节奏,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某种安神的白噪音。他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轮廓分明,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他手中的木料与指尖的触感之间。
小灰灰如愿以偿地吃到了那一片极致美味的肉片,小小的胃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被美味点燃的、愈发旺盛的精力。它不再去纠缠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大黄,而是将全部的、热辣辣的注意力,毫无保留地投向了那个赋予它美味的、如同山岳般可靠的两脚兽主人。
它摇着那根短短小小的、毛茸茸的尾巴,迈着尚且有些笨拙、走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小短腿,凑到周振华脚边。先是试探性地,用它那颗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脑袋,轻轻地、依赖地蹭了蹭周振华沾着些许尘土和木屑的裤腿。见周振华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活计,没有任何反应,它又得寸进尺地伸出粉嫩、温热、带着细小倒刺的小舌头,去舔舐他那双骨节分明、沾着更多细微木屑的手指。那动作小心翼翼,又充满了讨好的意味。
指尖传来湿漉漉、痒丝丝的触感,周振华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脚边这个热乎乎、软绵绵、仿佛一个会移动的灰绒团子的小东西身上。小藏獒幼崽仰着小脸,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像两颗刚刚浸过清水的、圆溜溜的灰葡萄,倒映着屋檐下那一点微弱的暖光,里面盛满了纯粹无邪的好奇、毫无保留的依赖,以及一种想要亲近、玩耍的原始渴望。
周振华的心弦,像是被那湿漉漉的目光轻轻拨动了一下,生出些许平日里难得的、近乎慵懒的闲趣。他缓缓放下手中打磨到一半的木件和砂纸,将那只沾着木屑的大手,伸到小灰灰面前,故意轻轻地晃了晃。
果然,小奶狗的视线立刻被这近在咫尺的、会动的“大玩具”完全吸引住了。它的小脑袋像个拨浪鼓似的,跟着那晃动的手指笨拙地左右摆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沉而急促的、带着明显玩闹和挑衅意味的低吠,似乎在宣告着自己的兴奋和势在必得。然后,它看准时机,猛地往前一扑,张开还没长齐几颗小乳牙的嘴巴,试图去咬住那根调皮的手指。
然而,周振华的手速和反应,岂是一只小奶狗能企及的?他的动作举重若轻,总是能在小灰灰那没什么威力的小乳牙即将合拢的前一刹那,轻巧地、几乎是贴着它的鼻尖移开,让全力以赴的小家伙一次又一次地扑个空,只咬到一口微凉的空气。
小灰灰显然不甘心,它甩甩头,发出不满的哼哼声,琥珀色的小眼睛里斗志更盛,又更加起劲地、不知疲倦地追着那只仿佛拥有魔法、总是差之毫厘的手。
周振华的嘴角,在昏黄的灯光阴影里,几不可见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不再快速地移动手指,而是将手指悬停在小灰灰头顶不远处,微微晃动着,引诱着它。小灰灰果然上当了,它后腿用力蹬地,努力抬起毛茸茸的前肢和上半身,像只笨拙又可爱的小熊一样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伸长了脖子,拼命想去够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手指。它的小身体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左摇右晃,眼看就要向后摔倒。
就在这失去平衡的瞬间,周振华那根仿佛带着魔力的手指不再躲闪,而是轻轻地向下一落,精准无比地、用指尖轻轻点在了小灰灰那总是湿漉漉、凉冰冰的小黑鼻头上。
“呜?”小灰灰所有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愣愣地僵在原地,小眼神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和茫然,仿佛在思考狗生:“发生了什么?刚才那是什么?它碰到我了?可我没咬到?”
它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似乎想甩掉鼻尖上那奇怪而短暂的触感,然后又不信邪地、带着点固执,继续锲而不舍地去追逐那根手指,只是动作里多了几分谨慎和试探。
周振华似乎觉得单用手指还不够有趣。他目光扫过地面,捡起刚才打磨时掉落的一小卷柔软、富有弹性的浅色刨花,捏在指尖,然后在小灰灰面前轻轻地、不规则地晃动起来。刨花比手指更轻盈,晃动起来轨迹更难以预测,还带着新鲜木头的淡淡香气,对小奶狗来说,吸引力倍增。
小灰灰的注意力立刻被这新奇的“玩具”完全吸引住了,它扑腾得更欢了,小爪子吧嗒吧嗒地踩在周振华穿着布鞋的脚面上,小小的身体时而前冲,时而急转,完全沉浸在这场“激烈”的狩猎游戏里,玩得忘乎所以,嘴里发出各种哼哼唧唧、抑扬顿挫的声响。
偶尔,周振华会故意放水,让刨花的末端被小灰灰奋力一扑终于扑住。小奶狗立刻像是取得了什么重大胜利一般,得意地紧紧咬住那来之不易的“战利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充满成就感的咆哮声,小脑袋用力地左右甩动,使劲撕扯着那卷可怜的刨花,虽然那刨花很快就被它充沛的口水弄得湿漉漉、软塌塌,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高红梅收拾完厨房,撩开门帘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平日里沉默寡言、气场沉稳如山岳、甚至带着几分疏离的丈夫,此刻正微微低着头,背对着堂屋的灯光,整个人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边。他只用一根手指和一小卷微不足道的刨花,就全神贯注地逗弄着脚边那个因为兴奋而滚来滚去、不时发出各种哼哼唧唧声音的小灰团子。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笑容,但那张平日里显得过于硬朗的侧脸线条,在此刻却异常地柔和放松,眼神专注地落在那个小毛团身上,那目光里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宠溺的温和与极大的耐心。
而小灰灰则早已彻底沉浸在这场与两脚兽主人的“巅峰对决”里,在地上打滚,四脚朝天,露出柔软脆弱、长着细密绒毛的小肚子,短小的四肢在空中胡乱蹬踹,抱着那根“可恶”的手指或是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刨花又啃又蹬,全身心地投入,玩得不亦乐乎,仿佛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最快乐的事情。
“哟,”高红梅忍不住靠在门框上,脸上漾开温暖的笑意,出声打趣道,“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小狗崽玩得这么起劲?也不怕人笑话。”
周振华闻声,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就在这片刻的停顿间,小灰灰瞅准机会,终于成功地一口叼住了他那根手指,虽然它的小乳牙根本咬不疼,只是带来一种痒痒麻麻的、被温热口腔包裹的奇特触感。周振华没有立刻抽回手,而是任由它咬着,另一只空着的手则伸过去,用指腹轻轻地、缓慢地揉了揉小灰灰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顶。
小家伙似乎极其享受这种抚摸,喉咙里立刻发出极其满足、响亮的“呼噜呼噜”声,像是体内装了一个小马达,它不自觉地松开了嘴,眯起眼睛,歪着头,使劲蹭着那温暖宽厚的手掌,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深仇大恨”。
“嗯,”周振华这才收回手,语气依旧是他那一贯的平淡调子,但仔细听,却能捕捉到里面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被忽略的轻松与笑意,“它好玩。”
高红梅看着丈夫重新拿起木件和砂纸,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姿态,仿佛刚才那温和逗弄小狗的人只是她的错觉。而脚边的小灰灰似乎也耗尽了所有精力,意犹未尽地用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最后蹭了蹭周振华的裤腿,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直接趴在他那双沾着泥土的布鞋鞋面上,蜷缩起来,小脑袋搁在自己的前爪上,不过几息之间,便发出了均匀细小的鼾声,沉沉睡去。
她的心里一片柔软,像是被春日阳光晒暖的湖水。这个男人,他能徒手制服疯狂的巨猪,能力挽狂澜于既倒;他能调制出效果神奇的蜂蜜水,能洞察寻常人无法感知的玄妙;他能驯服天空中最桀骜的猛禽,能与通晓人性的鹦鹉低语……却也会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秋夜,就着屋檐下昏黄的灯光,用最朴素的耐心和方式,逗弄一只懵懂无知的小奶狗,不经意间流露出内心最深处的、那片不为人知的柔软与温情。
这静谧小院里,灯光下的这一幕,没有波澜壮阔,没有惊心动魄,却比任何华丽的言语、任何郑重的承诺,都更能让她真切地触摸到岁月的静好与生活的安稳。这份于细微处流淌的温情,便是他们平凡日子里,最坚实、最温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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