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神经病我不知道,”万宇把头转向笔记本,手指下意识地翻动着纸页,“但我感觉……他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想知道林晚棠学姐意外坠崖的真相。”
602宿舍。
灯没开,一片昏暗。
李明宇独自坐在床边,身影几乎融进阴影里。只有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冷光,照亮了他握着手机的右手,和他下颌绷紧的线条。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了他凝重的脸。他点开微信,手指快速精准地滑动,找到了一个没有保存任何姓名备注的联系人——那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组成的手机号码。
他拇指悬停片刻,随即落下。
微信对话框里,他只敲下了简短却仿佛重若千斤的两个字:
[温阳]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暗夜酒吧,光影迷离。
吧台边,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独自坐着,指尖轻轻摩挲着盛有琥珀色威士忌的杯壁。杯中冰块融化,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就在这时,她随意搁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
屏幕中央,只有两个字的信息赫然在目:
[温阳]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烟渍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推上一杯新调好的酒。酒吧老板坤哥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旁边,动作娴熟地擦拭着吧台。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从那亮起的屏幕上扫过,随即落回女子的侧脸,低沉的声音在背景音乐中清晰可闻:
“需要我做点什么么?”坤哥问得直接,语气里是熟稔的意味。
白裙女子端起新推来的酒杯,没有立刻喝。她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字,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方才抬眼看向坤哥,眼神平静的说:
“我要见他。”
2008年的清明小长假结束了。
校园随着返校的人流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喧嚣,教学楼亮起灯光,宿舍楼传出吵闹和笑声。然而,关于林晚棠学姐意外坠崖的调查,却仿佛被这短暂的假期彻底冻结了。警方通告依旧是“意外事故”,新线索渺茫无痕,讨论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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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502宿舍,生活的齿轮似乎也咔哒一声,重新咬合回了熟悉的轨道。
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地响着——赵启明正专注于他的网游世界;林修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赶着假期拖欠的作业;万宇则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专业书,目光却时不时飘向放在腿边、那本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的笔记本。
宿舍里弥漫着一种假期结束后的慵懒,以及因悬而未决之事被暂时搁置而带来的、略显刻意的“正常”。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如假期从未发生过那场令人心悸的意外。
万宇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笔记本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封面上摩挲了几下。他最终没有翻开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书本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那本承载着无数疑问的笔记。
生活,似乎真的回归了“正常”。
只是这“正常”的表面下,某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万宇合上书,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宿舍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刺眼。
暗夜酒吧深处,坤哥指间的雪茄正腾起蛇信般的青烟。吧台冰桶里镇着的威士忌浮起霜纹,琥珀色酒液倒映着舞池里扭动的肢体,像一潭被搅浑的血。
手机震动撕裂爵士乐的慵懒。听筒那头的声音裹着电流嘶鸣:
“温阳全家移民了,父母带他走的……现在人都在境外。”
坤哥没说话,只将雪茄按进冰桶。“滋啦”一声,白雾暴起,淹没了他的半张脸。
酒保擦拭杯壁的手顿住了,灯光恰好扫过坤哥手背暴凸的青筋,像一条突然苏醒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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