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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反而让林汐玥的心沉得更深。她太清楚李明宇的野心了!他怎么可能甘心?他费尽心思转学进来,处心积虑地接近、观察、甚至监听,不就是为了这个位置吗?他刚才明明已经占据了主动,完全可以引导舆论反对万宇,甚至提出自己参选,以他的手段,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为什么放弃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汐玥的直觉在疯狂报警。李明宇的“没意见”和“放弃”,绝不是认输,更像是一种……可怕的蛰伏。他像是主动跳出了聚光灯,退到了阴影里。这反而更令人不安——一个潜伏在暗处、放弃了正面争夺的敌人,远比一个站在明处的对手更可怕。
他想做什么?他在等待什么?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万宇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有些应接不暇,他接受了会长的职责,但脸上并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丝李明宇所带来的隐忧。他也下意识地看向李明宇的方向。
李明宇感受到了林汐玥和万宇的目光。他没有回避,反而迎了上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完全无法窥探其中蕴藏的是祝福……还是剧毒。
他微微一笑,对两人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恭喜,但……好戏才刚刚开始。
会议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汹涌的气氛中结束了。万宇成了会长,但沉重的权柄之下,是李明宇悄然布下的、无人能解的谜团与寒意。
夏夜的暑气未散,蝉鸣聒噪。学生会会议结束的喧嚣仿佛被甩在了身后活动室的灯光里,通往宿舍的小路上只剩下李明宇和万宇一前一后的身影,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空气闷热,却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紧绷。
“李明宇!”万宇终于忍不住,快走几步,在下一个路灯的光晕外缘拦住了他。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万宇紧锁的眉头和镜片后压抑着强烈情绪的眼睛。新任学生会会长的文件夹还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此刻却像一块烙铁般烫手。
李明宇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他像是早已预料到这场拦截,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因为他对学生会会长这个位置,没有任何兴趣。”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那片阴影里传来,如同冰珠坠地,清晰得令人心头发紧。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质地挺括的纯白色长款风衣,在闷热的夏夜空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冽气场。及腰的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几缕发丝被微风拂起,掠过她线条精致的下颌。路灯的光吝啬地勾勒出她大半隐在阴影中的侧脸轮廓——肌肤白皙近乎透明,鼻梁秀挺——一种强烈的、来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万宇!
图书馆!落叶纷飞的深秋!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个独自坐在靠窗位置、安静阅读的侧影,那份遗世独立的清冷感……是他大一第一学期惊鸿一瞥却再未谋面的女孩!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向前优雅地迈了一步,彻底走进了灯光下。光线清晰地映照出她的全貌——眉眼细长,眼神平静得像覆盖着薄冰的深湖,没有丝毫波澜,也读不出任何情绪。她的目光先是在李明宇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某种无声的确认,随即转向了惊愕失语的万宇。
“是你?!”万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中的文件夹几乎要脱手,“图书馆……那个下午……你怎么会……”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万宇一眼,仿佛他连同他手中的会长身份,都已成为不值一顾的尘埃。她优雅地转身,白色的风衣下摆划过一个利落而决绝的弧度,没有丝毫留恋,径直朝着来时那片浓稠如墨的树影深处走去。她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的水墨,迅速淡化、模糊,几秒钟内,便彻底消失在那片路灯无法穿透的阴影里,仿佛从未踏入过这片光明的领域。
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如雪的冷香。
万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巨大的恐慌和被彻底遗弃的孤独感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顾不上咀嚼那个诡异笑容的含义,一个更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猛地炸开!
李明宇!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猛地扭过头!视线急切地投向刚才李明宇站立的位置——
空了!
那里只有一片被路灯拉长的、空荡荡的光斑,地面上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万宇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小路前后寂静无人,只有路灯投射下的、自己那被拉得扭曲变形的孤单影子。远处的宿舍楼窗口灯火明亮,人声隐约传来,却更衬得他此刻所在的这片林荫道如同被世界剥离的孤岛。
蝉鸣声突然变得无比刺耳,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刮片在摩擦着他的神经。
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万宇紧绷的神经上。他推开502宿舍虚掩的门,走廊的光线被切断,室内只余下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和一部手机屏幕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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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冷光,正映照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李明宇。
他就那么自然地躺在他的下铺床上,背靠着叠起的被子,一条腿屈起,另一条随意地搭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小半张脸,神色平静得近乎慵懒,仿佛刚刚只是去操场散了会儿步回来,而不是在几分钟前于林荫道上用一种近乎灵异的方式消失在万宇眼前,留下冰冷的诀别预言。
万宇站在门口,手里那个象征会长权力的文件夹沉重得像块铁砣。他浑身冰冷,额头的冷汗还没干透,林荫道上的恐惧、被遗弃的屈辱、白衣女子那抹诡异笑容带来的寒意……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堵在他的喉咙口,几乎让他窒息。
他死死盯着床上那个若无其事的身影,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玩弄的愤怒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那个女人…”万宇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那个穿白风衣的长头发女人,是谁?”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旋在脑海、如同鬼魅般的问题。
李明宇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似乎在浏览什么内容,连头都没抬一下。听到万宇的问话,他甚至没有一丝停顿。几秒钟诡异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地、仿佛带着一丝玩味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嗯?”一个轻飘飘的音节,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根本没把这个提问当回事。
然后,他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刺眼的手机屏幕上移开了一点点,那双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深邃锐利的眼睛,斜斜地瞥向僵立在门口阴影里的万宇。
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友好的笑容,是一种混杂着戏谑、洞察和某种冰冷距离感的笑意,像在打量一个问出了愚蠢问题的孩子。他的目光扫过万宇惊魂未定、苍白如纸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洞穿一切的锐芒。
“怎么…”李明宇笑着,那笑容在手机屏幕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和残忍,“…你看上她了?”
轻飘飘的反问,精准地扎进了万宇最混乱的神经末梢。
是的。他是看上她了。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谜团。
那身格格不入的纯白风衣,在夏夜闷热空气中划过的凛冽轨迹。那披散的、如同黑缎般的长发拂过苍白下颌的惊鸿一瞥。那图书馆深秋午后,遗世独立的清冷侧影……那份惊鸿一瞥却刻骨铭心的初遇,原来并非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她记得!
更致命的是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如同覆盖着薄冰的寒潭。看向李明宇时那无需言语的默契,转向他时那洞穿灵魂的了然与……那抹转瞬即逝、含义不明的诡异笑容。那绝非善意,却带着一种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神秘气场,一种将他引以为傲的会长身份碾落尘埃的绝对力量感。
正是这种强大与神秘,如同诱人堕落的深渊,散发出令人心悸却又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万宇内心深处某个一直被理性压制、被世俗身份束缚的角落,在恐惧的战栗中,竟然滋生出一丝病态的、危险的向往。他渴望接近那深渊,探究那片冰冷的迷雾下究竟藏着什么,哪怕代价是被吞噬。
所以,当李明宇带着那洞悉一切、戏谑而残忍的笑容反问“看上她了?”时,万宇像被瞬间剥光了所有防御,只能僵立在门口,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如果你招惹她…………她会带你,走向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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